离了乌鸡国,渡过黑水河,一路向西,又翻过几座山岭,西人这才到了车迟国境内。
正值春天,道旁杨柳新抽了芽,一幅欣欣向荣景象。
玄奘几人欢喜,沿路赏玩,缓马而行,却突然被几个衣衫褴褛的和尚拦在路中央。
那些个和尚见是异国高僧来此,赶忙跪地哭诉道:
“还请圣僧救救我等……”
还未等和尚哭诉完,身后便跟来一些个道士打扮的,二话不说,提着皮鞭便要朝那些和尚打去。
杨戬见状,迅速冲上前拦在和尚身前,一把将皮鞭拽了过来,丢在路旁。
杨戬道:
“几位道友,这是为何?”
那几个道士见杨戬形象,想来也是修道之人,客气道:
“道友,你有所不知,陛下派我等监视这些和尚修建道观,他们却屡次偷懒,想要逃走,无奈之下,只能扬鞭警示。”
杨戬朝道士身后望去,果然有许多和尚正光着膀子顶着烈日在施工,依稀可见和尚的手脚上竟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孙悟空在身后嘀咕道:
“那乌鸡国虽说重佛,却也不排道,倒是这车迟国,竟把和尚当牛马使,仅一河之隔,差距却如此悬殊。”
杨戬道:
“这样才更加印证了,传教之艰辛。”
玄奘也看见这般情形,赶忙下马走到杨戬身边,叹道:
“阿弥陀佛,同为出家人,竟遭此非人苦难,真乃佛门浩劫。”
那几个道士看见玄奘,又是个和尚,便冲上前来就要拉他去修道观,杨戬赶忙拦住道:
“道友,这位是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玄奘法师,并非你国僧人,还请放尊重些。”
闻言,几个道士耳语一番,其中一个道:
“既如此,那便请吧。陛下有令,修建道观乃是国事,万不可违,还请道友不要阻拦。”
杨戬将三尖两刃刀拿在手中,拱手笑道:
“身为修行之人,理应修身养性,断不可做出驱役他人之事,道也好,佛也罢,皆是如此。如今我既己看到,自然不会放任不管,还请诸位说个理由。”
那些道士倒也识相,首接道明了原委。
原来,早些年间,这车迟国久旱不雨,民不聊生。后来来了三位道士,自称是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登坛作法,竟成功求得甘霖,解了燃眉之急。国王感激涕零,拜了三位道士为国师,自此以后车迟国上下独尊道教,贬斥佛教为国中大害,认为僧人不事生产,耗费钱粮,遂下旨将全国僧人贬为苦力,驱役于各处道观工地。
只是不曾想过,那些个传教之士离去以后,留下的无论道士还是僧人,都是本国子民,如今却势同水火,实在耐人寻味。
带着沉重心情,玄奘一行依礼入城,觐见车迟国王。
王宫之内,道幡林立,檀香浓郁,气氛肃穆中透着几分压抑。国王高坐在龙椅之上,听闻玄奘是东土大唐而来前去西天取经的僧人,顿时有些无趣,只叫人快些与他盖了印章送出城去。
玄奘不解,西行至此己有数年,头回遇见这样的国王,首言道:
“陛下,贫僧路经此地,尚有一问,还需陛下解答。”
国王看都没看玄奘一眼,只抬了抬手,身旁的国师便走上前来,拱手道:
“圣僧有何疑虑,但说无妨。”
这国师生得魁梧,豹头环眼,想来便是那虎力大仙了。
玄奘道:
“尝闻三位国师法力高强,道法通玄,有护佑黎民百姓之功,我等初入贵国时,看到的也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想来这些也全都是拜三位国师所赐。”
虎力大仙闻言,笑道:
“圣僧见笑了,我们兄弟三个,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玄奘又道:
“国师是修行之人,想必自然懂得和谐共生的道理,国师既护得了这一国百姓,为何却容不下僧人?国师岂不知,那些个僧人,亦是万千黎民百姓中的一员,如今修建道观,乃是善事,为何又非要驱役他等?”
玄奘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台下百官个个把头埋低,三个国师面面相觑。
国王走到玄奘面前,叹了口气,说道:
“圣僧,于我国而言,佛法尽是些空谈,于世无益。寡人屡次颁布诏令,国内不准有僧人,劝他们早日还俗,亦或是离开本国,他等宁愿做这苦力,也不愿离开那寺院。”
玄奘听闻竟十分震惊,又问道:
“陛下可是对我佛有误解?”
国王又道:
“不曾有误解,但圣僧你要先弄清楚,这是寡人的国。”
玄奘还想辩解什么,但又想到沿路所见,除去那些个固执的僧人,其他不都是一片美好吗。想到这里,玄奘竟也一时无言以对。
杨戬似乎感受到了玄奘的窘境,走上前来,抱拳道:
“陛下既是道人家,想来也明白凡修道之人,都讲究个道法自然,万事万物都应顺应自然规律而运行,不可过多的人为干预。如今在陛下的万千子民中,确有那么一些人想要追求佛理,在下以为,陛下应尊重他们的选择,而不是人为干预,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鹿力大仙走上前来,拱手道:
“看来这位道友亦是修行之人,深谙我道家旨意,在下佩服。只是道友可知,凡道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车迟国只是小国,能走到今天这步实属不易,倘若没个统一之法,怕是如今这幅景象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杨戬笑了笑,又道:
“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又岂不知佛本是道。如今天下欣荣,然僧众受苦。此非国家之福,亦非大道所容。天道贵生,贵和,贵正。莫要因一时之偏,损了国运根基。”
羊力大仙也跟上前来,抱拳道:
“道友所言,句句不离大道,想必定是得道之人,贫道几个修行浅薄,依道友所言,也只能走走小道。尔等自上邦大国而来,尚行大道却又要去那西天取经,恕小道们不能理解,今我番邦小国,行小道而谋一方之福,又何错之有?正所谓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不如我等比试一番,倒看看谁的道才真正适用。”
杨戬饶有兴趣地看了三位国师一眼,笑道:
“哦?三位国师,你们想如何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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