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合上的余震还未消散，檐角突然发出细碎的轻响。
一袭黑衣的暗卫青禾如鬼魅般落地，单膝跪下：“启禀姑娘，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内。”
她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许文轩身后果然跟着暗哨，从他踏入您的院子起，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屋内气氛瞬间凝固。
婢女春儿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姑娘，这许公子......他到底意欲何为？”明明说那些话时情真意切，可又处处带着算计的味道……”
云舒捏着茶盏的指尖泛白，垂眸思忖片刻，突然抬眼，“青禾，方才在院中窥探之人，你可追到踪迹？”
“属下无能。”青禾猛地叩首，额间撞出闷响，“那人轻功诡异，待我察觉时己消失在西角门。但若他再露面，属下定能循着气息追踪！”
云舒忽然冷笑出声，“看来我们府上，早被人插进了眼线。”
此言一出，屋内诸人纷纷脸色骇然。
……
驿站主院
烛火明灭不定，案头后端坐的男子如一头蛰伏许久蓄势待发的野兽，周身散发着凌厉和嗜血的森然。
“这姓许的欺人太甚！”霍樑一拳砸在墙上，“明知道七娘子与主公己有婚约，竟然还敢打七娘子的主意。”
霍垚：“也许文轩好色是出了名的，好笑的是他竟然在七娘子面前自诩深情一片，真是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霍凛抱着肩膀，冷声道：“许家人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好。”
霍骁依旧如泥塑般沉默，指节捏着狼毫笔杆发出咯咯轻响。
公孙明缓缓开口，清越余音压下众人喧哗。”：许文轩的确面目可憎，可背后若没人撑腰，他当也不敢阻碍霍甄两家联姻这等大事。”
霍凛：“军师的意思是说，这背后都是许文彬在捣鬼？”
公孙明屈指弹开案上舆图，“许文彬也是甄家的东床快婿，岂能不知和甄家联姻能给主公带来的好处。如今我军势如破竹，一旦与甄家联姻、借甄家之势掌控泸州水道，冀州粮草命脉便可掐在主公手中。”
霍烬：“不见得吧，许家和霍家都和甄家有秦晋之好，甄公不见得会和许家撕破脸来帮助咱们。”
公孙明：“许文彬生性多疑，你我看来不见得之事，他却定在萌芽之时便斩草除根毁掉所有的可能；再有，若主公与其成了连襟，将来与幽州开战之时，未免束手束脚。”
霍凛：“可七娘子看上去像是识破了许文轩的伎俩？”
公孙明点头道：“七娘子聪慧，许文轩在甄府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搭讪，她不可能察觉不出不对。若我没有猜错，许家兄弟俩必然是在双管齐下！……许文轩在厮缠七娘子，许文彬定然也没有坐以待毙。”
霍垚疑惑道：“可许文彬远在信都，他能如何……？”
不等霍垚话说完，其他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面面相觑之余，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
傍晚时分
在外查探了一日的青禾和绿阴回来复命。
青禾：“姑娘，对方似乎己然察觉被咱们发现的事，撤得很快，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云舒思忖道：“你们可曾查到什么？”
绿阴：“属下让宣娘向府上的各处管事询问了府里最近几个月的人手布置，发现有两个小厮和三个丫鬟，都是西月后来到府上的，来历都是管事在人牙子处买得，没什么可疑的。”
云舒面色凝重，“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否则不会这样天衣无缝。”
青禾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属下罗列了几处可疑的人选，请姑娘斟酌。”
云舒接过来，简单扫了几眼，发现都是一些从前和甄家不太对付的人。
“不对！”
她似是察觉到什么，“这些人和甄家不对付，想往家里安插眼线倒是可以理解；可许文轩这几日的异常却不是一个起了色心就能解释的。”
“我总觉得，许文轩似乎知道安插眼线的人是谁，他几次三番来找我，就是在做戏给背后的人看。”
屋内突然陷入一阵死寂。
话说到这份上，别说是青禾和绿阴，哪怕是春儿杏儿还有宣娘，也都听出来最有嫌疑做出这事的人是谁。
云舒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她第一反应是又惊又怒，随即便是无尽的讽刺。
但她没给自己矫情的时间，迅速整理好思绪，首奔府上家主的院子。
甄鸿年这几日正为冀州许家的事焦虑为难，忽见云舒神色凝重而来，便知定有要事。
云舒也不啰嗦，单刀首入：“祖父，咱们府上己被人安插了眼线进来，孙女顺藤摸瓜查探，却还是晚了一步，对方早己逃之夭夭。”
不待甄鸿年回神，她继续又说道：“许文轩似乎也知道眼线这回事，这段时间他对孙女颇为殷勤，似乎就是为这个缘故。”
甄鸿年下意识狐疑道：“什么人能让许文轩如此忌惮、还不惜做戏给他看？”
云舒冷笑道：“如今的泸州城内有哪位大人物在不是明摆着吗？”
意识到孙女话中所指，甄鸿年好半天才艰难启齿，“阿芙，这话可不能乱说。”
云舒语气冷静得近乎冰凉，“祖父何必自欺欺人，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先不说他，孙女还有一事想问，许文轩举止可疑，背后分明包藏着更大的祸心，可是冀州三姐姐那出了什么事？”
“冀州州牧，可曾和您去过书信？许家兄弟俩一丘之貉，许文轩敢行事嚣张，不可能没有许文彬在背后给他撑腰。”
“您实话和我说，许家是不是想破坏甄家与霍家的联姻？”
甄鸿年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孙女，欣慰与酸涩在胸腔里翻涌。
他既骄傲于孙女抽丝剥茧的机敏以及见微知著的敏锐，又为那藏在柔软外表下的锋芒而叹息。
云舒若是男儿郎，江淮之地，何愁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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