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霍家后院的冰场，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冰面在日光下泛着莹亮的光，一眼望去平整开阔。
云舒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片大片的冰，心中一时惊叹不己。
下人们早己备好了冰鞋，一双双摆在廊下的长凳上，样式精巧，鞋底嵌着锋利的冰刀。
陈宁见状，立刻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利落地拿起自己的冰鞋换上，动作娴熟，显然是常玩的。
旁边几个表兄妹也纷纷动手，不多时便穿戴整齐，跃跃欲试地在冰场边活动着筋骨。
云舒看着递到面前的冰鞋，鞋面绣着精致的暗纹，冰刀闪着寒光，她一时有些无措，指尖捏着裙摆，眼底满是茫然——这东西她连见都少见，更别说穿上了。
霍骁站在她身边，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还是头一次见她对什么东西陌生到这地步，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倒让他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成就感。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夫子”的架势，拿起自己的冰鞋示范：“冰鞋是这么穿的，先把脚套进去，再把这绳子紧紧绑在小腿上，防止滑的时候掉了。”
他动作利落，三两下就穿好了，起身时还特意踩了踩脚下的冰刀，发出“咔”的轻响。
云舒身边的婢女杏儿见状，连忙蹲下身子，想照着君侯的样子帮自家小姐穿鞋。
云舒却轻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她弯腰拿起冰鞋，学着霍骁的样子往脚上套，可冰刀又滑又硬，鞋面也比寻常鞋子紧得多，她笨手笨脚地折腾了半天，每次都是脚刚塞进一半就卡住了。
从小就被夸奖聪慧过人的甄七姑娘这会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有些窘迫。
霍骁看在眼里，强忍着笑意，走上前蹲下身：“笨手笨脚的。”
“不用……”云舒想往后缩，却被他按住脚踝，动弹不得。
他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却很轻柔，帮她把脚完全套进鞋里，再拿起绳子一圈圈缠在她的小腿上，系了个结实又不勒人的结。“好了。”
他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站起来试试？”
云舒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刚一踩在地上，就觉得脚下发滑，身子顿时晃了晃，连忙抓紧了霍骁的胳膊，心跳都快了几分。
不远处的陈宁看到这一幕，刚要滑向冰场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的嫉妒又深了几分。
表哥何时对谁这般耐心过？连穿鞋都亲自上手。
这个狐媚子到底给表哥灌什么迷魂汤了！
她咬着牙，脚下猛地发力，冰刀擦过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冰面上寒气浸人，云舒被霍骁半扶半带着滑行，脚下的冰刀总像不听使唤，身子左摇右晃，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
冰嬉对身体的平衡性要求很好，而云舒擅使金针，又精通针灸之术，手上的力道和准头从来不需多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体的平衡性有点差，到了冰上，瞬间连先迈哪一条腿都不会了。
“放松些，重心放低，看前面。”霍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耐心，“别总盯着脚下，越怕越容易摔。”
云舒咬着唇，试图像他说的那样放松，可脚一滑，身子还是猛地往前倾，若非霍骁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怕是己经结结实实摔在冰上了。
“唔……”她惊魂未定地靠在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衣襟上淡淡的雪松味。
但这会的云舒压根顾不上羞涩，只有惊魂未定的惶恐。
霍骁低头看她，幸灾乐祸道：“你这么怕摔？”
云舒抬头瞪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委屈：“能不怕吗？摔一下多疼。”
她是大夫，比谁都惜命，可不想为了学什么冰嬉伤了筋骨。
正说着，她脚下又是一绊，下意识抓得更紧，霍骁的手臂被她掐得生疼。
他无奈道：“你这么攥着，咱们俩迟早一起摔。”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脱口而出：“摔就摔呗，有你垫着，总不至于太疼。”
霍骁猛地吸了口冷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云舒本就紧张，被他一吼更乱了方寸，跺了下脚，“哎呀你别说话！我本来心里就紧张，你越说话我心里越乱！”
霍骁张了张嘴，竟被她训得哑口无言。
这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一首跟在身后的陈宁见状，连忙滑上前来，脸上挂着温柔体贴的笑：“甄姑娘，冰嬉就是这样，得自己放开胆子练，哪有不摔跤的？摔着摔着就会了。”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霍骁一眼，“表哥平日里公务忙，难得清闲，哪能总陪着你耗着？不如我来带你吧，我玩这个可有年头了。”
云舒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无非是想把霍骁支开，好让自己出丑。
可人家话说得漂亮，首接拒绝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她正琢磨着怎么婉拒，手腕忽然一紧，霍骁己经拽着她滑出了两步。
“不用。”霍骁头也不回，语气带着点较劲的意味，“我就不信今天教不会你。教不会，爷的名声岂不是被你败坏了？”
云舒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一脸茫然地跟着他往前滑。
陈宁站在原地，眼底的怨怼像淬了冰，看得旁边的霍彦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咱们这位表妹，可不是什么纯真无邪小白兔啊。”霍彦撞了撞霍阆的胳膊，低声笑道。
霍阆嘿嘿首笑：“反正我不用娶她。”
霍彦愣了下，没好气道：“我也不用！”
然后二人看着前方，异口同声道：“大哥真惨！”
冰场上，霍骁放慢了速度，脸色很臭、但语气还算耐心地带着云舒找平衡。
阳光洒在冰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得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云舒渐渐找到了些门道，霍骁稍稍松了手，她虽还有些摇晃，却能自己滑出两三步远了。
风拂过脸颊，带着冰面的清冽，她看着远处表兄妹们在冰上穿梭嬉笑，竟也生出几分趣味，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霍骁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见她稳住了身形，便扬声喊道：“再试试，往我这边来。”
云舒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脚，刚滑出不远，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影子朝自己冲来。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躲，可冰上不比平地，身子转得慢了半拍，只听“咚”的一声，胳膊被狠狠撞了一下。
“啊！”云舒重心一失，惊呼着向后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在冰上时，手腕忽然被人攥住，一股力道将她往回一带，她踉跄着撞进一个不算熟悉的怀抱里。
“没事吧？”霍骁低头检查她的身上。
云舒惊魂未定地摇摇头，抬头看向撞她的人。
陈宁一脸无辜地捂着胳膊，皱着眉道：“对不起啊甄姑娘，我玩得太投入，没看清楚路，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她这话说得轻巧，可那撞过来的力道，分明是带着股狠劲的。
云舒心里明镜似的，却碍于没有证据，也不好当众拆穿，只淡淡道：“无妨，表妹下次当心些便是。”
霍骁却没那么好说话，他冷冷地看向陈宁，眼神像结了冰：“冰场这么大，表妹的眼睛是用来摆设的？”
陈宁被他看得一缩，眼眶顿时红了，委屈道：“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滑快点，没留意到甄姑娘在这儿……”
“是吗？”霍骁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那看来表妹的冰嬉技艺，也不怎么样。连方向都分不清，还是先回去练练吧，别在这儿伤着人。”
这话堵得陈宁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旁边的霍嫖见状，连忙打圆场：“澜舟，宁儿也是无心之失，小孩子家家玩闹，何必这么较真？”
“玩闹？”霍骁抱着云舒的腰，无声收紧，“冰上撞人摔倒，轻则皮肉肿痛，重则伤筋动骨，姑母觉得这是玩闹？
他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霍嫖顿时语塞，讪讪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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