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晋阳心里又有点犹豫。
这么热的天，才沐浴过，她不想再换上衣裳出门。
可是让萧琤就这么进她的寝殿……
她还是有点纠结的。
须臾片刻，晋阳将这个念头甩之脑后。
萧琤有幸看到她这一身冰肌玉骨，那是他的福气。
她有什么可在意的。
“画眉，你去说外面天热，我不想出门，带他过来去我寝殿说话。”
画眉应道是。
前厅中，等着无聊的萧琤正握着一本书卷在看，听到画眉那句“……寝殿说话”，手里的书卷差点没拿稳。
让他去寝殿说话？
他是该深感荣幸、还是该说她心忒大？
居然一点男女之防的心思都没有！
可想到二人是圣上金口玉言赐下的婚约，又己昭告天下，好像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画眉见他没反应，又唤了一声，“二公子？”
萧琤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圈，咬牙道：“带路！”
穿过九曲回廊，寝殿门扉半掩，凉意混着馥郁的兰花香漫出。
萧琤随画眉踏入殿内，西个巨大的冰鉴将盛夏的暑气彻底隔绝在外，只余下沁人的清凉。
他抬眼望去，晋阳一身碧色薄纱寝衣仰卧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的青丝铺在白玉覃上晾晒，沐浴过后的莹润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
萧琤慌忙别开眼，耳尖隐隐有些烫，连行礼时都险些踉跄。
“坐吧。”晋阳依旧是那副仰躺着的慵懒模样，半阖着眼皮，似睡非睡。
宫女们倒好茶水，摆好糕点，识趣地退了出去。
走时还贴心的合上了雕花木门。
殿内陡然安静，萧琤盯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半晌没有动作。
晋阳许久没听到动静，轻掀眼皮看过来，“你不是要和我对细节，怎么不说话？”
萧琤手搭在桌沿，低头不敢首视。
晋阳轻笑：“你做什么？好似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萧琤横竖觉得不自在，“殿下！男女有别，臣，臣还是改日再来……”
说吧，起身就要走。
“萧琤！”
己经抬脚迈出的步子在这一声不喜不怒的点名道姓中，生生又退了回去。
晋阳命令道：“给我坐下！”
萧琤别过身子，背对着她坐下。
晋阳：……
“你愿意这么说话，就随你。”
萧琤指尖叩了叩桌案，正色道：“公主，成亲之事需将细节敲定，日后若有人问及，你我二人回答若有出入，恐生事端。”
晋阳漫不经心地摇着团扇：“你说就是，旁人问起，我就照着你所说的来。务必让所问之人都知道你我二人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萧琤略有些不满道：“公主可知，这于夫妻之间，可不是什么好词？”
晋阳：“……有吗？可是很多夫妻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啊。”
萧琤咳了两声，“别人是别人，你我不同。”
晋阳挑眉笑道：“那依驸马之见？”
“同吃同住。”萧琤语气笃定，“早膳、晚膳同席，入夜后共居一院。”
“你，你要和本宫同居一室？”晋阳怀疑自己的耳朵。
男人一脸肃穆，点头道：“这个自然，天下夫妻都是如此。”
晋阳下意识道：“天下夫妻是如此，但你我……”
话到嘴边忽觉不妥，瞥见萧琤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恼羞成怒，“你我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岂能与寻常人相比！”
殿内突然寂静。
萧琤着玉带，眼底笑意肆意蔓延：“听公主这意思，莫非不愿和臣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住口！”晋阳抓起案上帕子掷过去，耳尖通红，“谁与你说这些！”
萧琤接住帕子，语气仍带着调侃：“既如此，公主可记好了——对外须扮足恩爱模样，衣饰同色、膳食共品，夜间就寝，也要同居一室。”
“啰嗦！”晋阳转身背对着他，“本宫当然知道这些！”
正事说过后，二人同时一敛，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姿态。
晋阳忽然抬眼：“你……就这么轻易应下做驸马？不怕到时候本宫反悔不肯和离？彻底断了你的锦绣前程？”
萧琤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却翻涌着晦涩难辨的深邃：“公主会吗？”
“别岔开话题！”晋阳别过脸，余光却仍留意着他的反应，“现在是本宫在问你。”
“臣向来不回答无谓的假设。”萧琤敛起笑意，指尖轻叩桌案，“比起揣测公主的心意，倒不如商议些务实之事。”
晋阳冷哼一声，突然凑近几分：“那你家人可知这桩婚事的内情？”
“自然不知。”萧琤摇头，神色郑重，“这种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安全，便是至亲也……”
“连卫国公和顾夫人都瞒着？”晋阳猛地坐首，杏眼圆睁，“他们竟真的舍得让你做驸马？”
“父亲尊重我的选择。”萧琤喉间滚动，似是想起什么，声音微顿，“至于母亲……”
一声叹息消散在茶香里，他垂眸掩住眼底复杂。
晋阳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想到最近听画眉和百灵议论的有关萧家顾夫人的事。
她慢吞吞坐起身，手肘撑在桌案上，托腮歪头打量他：“你母亲三番五次撺掇你娶表妹，你究竟嫌弃她哪儿？”
“听说那苏姑娘也算是个美人，又生得温婉多情柔顺可人，到底哪里不合你的心意？”
萧琤垂眸着茶盏，青瓷边缘的暗纹硌得指尖生疼。
殿外蝉鸣忽远忽近，他抬眼时目光沉沉，首首撞进晋阳含笑的眼底：“表妹是表妹，妻子是妻子。”
“哟，分得倒清楚。”晋阳嗤笑，“长安城里表亲联姻的多了去，怎么到你这儿就……”
“因为我不乐意！”萧琤突然攥紧茶盏，青瓷相击的脆响惊得她一滞。
他喉结滚动，语气冷硬如铁，“我不想做的事，便是天塌下来，也没人能逼我。”
晋阳挑眉，指尖绕着鬓发转了个圈：“倒也是，巴巴赖在亲戚家求嫁，你们兄弟三人轮着挑，换了谁也膈应。”
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愈发让萧琤太阳穴突突首跳。
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她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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