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内府为自己的婚事忙得热火朝天,公主府里的晋阳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由宫女剥着荔枝喂进嘴里。
案头摆着西域蜜饯、瓜果点心,她含着酸甜的果脯,听着窗外蝉鸣,忽觉这婚事倒比寻常人家轻松许多——不必操心妆奁,无需过问流程,甚至不必担心婚后的婆家琐事。
婚前婚后,她都可以住在自己的公主府。
二十三这日,出嫁的公主们都回宫给帝后请安。
巳时,宫门前的铜铃叮咚作响。
公主乘着朱漆马车,穿过重重宫门,抵达立政殿。
“儿臣见过母后。”公主们依次行礼,裙裾铺展如绽放的牡丹。
沈皇后坐在主位,看着阶下跪着的十一个公主,抬手示意:“都起来吧,难得聚齐,今日便不拘礼了。”
公主们闻言纷纷落座。
大公主永安坐在皇后右手边的第一个,“满满的婚期定得匆忙,若有需要女儿帮衬之处,阿娘可别和女儿客气才是。”
沈皇后笑道:“崔尚宫打点得十分妥当,便是本宫也不肖多费心,哪里还需要劳累你们。”
三公主德善看着母亲身边的小皇妹,好奇道:“满满,你之前不是说要招罗岱为驸马,怎么忽然又换成萧琤了?”
五公主汝宁也十分好奇,一母同胞的姐妹说起话来就是要随性许多。
“是啊,最重要的,萧琤居然也愿意?”
晋阳送了块蜜饯入口,不以为然道:“我看上他是他萧琤的福气,他凭什么不愿意!”
二公主平昌忽地笑道:“话虽如此,可萧琤什么样的为人,长安城内无人不知,雅量高致,雄才武略,这样的少年英才,父皇怎舍得让他做了驸马?”
襄阳公主不以为然道:“父皇一向疼爱十一皇妹,莫说是一个萧琤,便是今科的状元,只要皇妹喜欢,照样能招来做驸马。”
平昌和襄阳两位公主都是杨贵妃所出,杨贵妃出身弘农杨氏,颇有体面;平昌和襄阳女凭母贵,除了嫡出的西位公主,当属这二人风光。
有其母必有其女,贵妃骄纵跋扈,两个公主也有样学样,处处掐尖要强。
对于晋阳的受宠,两人都是不满己久。
只是不敢在文帝面前多言语,仗着沈皇后宽仁大度,这才放肆到了立政殿。
“这话是从何说起?”沈皇后瞥了平昌和襄阳一眼,“晋阳再如何孩子心性,从来不曾做过出一件出格的事,便是尚公主一事,那也是萧琤自己心甘情愿主动求取。”
“平昌,襄阳,你二人在立政殿便敢如此议论是非,可是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沈皇后话一出口,空气都像凝滞了般。
皇后眉眼柔美,说话从来都是也是温声和气的。
可此刻,分明还是笑着的皇后,就是让人觉得不怒自威,眉眼间藏着几分愠怒。
平昌和襄阳打了个寒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母后……母后恕罪,儿臣只是和妹妹说笑而己,并无不敬母后之意。”
二女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又有杨贵妃撑腰,从来不曾将谁放在眼里。
沈皇后对庶子庶女素来宽厚,以至纵得这些人忘了尊卑。
“好一句说笑而己。”
“身为皇室公主,受天下百姓供养,便要一言一行做好表率;免得让人觉得皇室的公主没礼数没尊卑。”
平昌和襄阳二人此刻是大气也不敢出。
二人比谁都清楚,若是皇后降罪。莫说她们母妃,便是父皇也不会出言替她们说话。
说了也没用。
“母后……”
平昌泪涟涟地开口,一副委屈不己的可怜模样。
沈皇后放下茶盏,“都起来吧。”
“晋阳婚事在即,本宫不想徒增是非,可若是有人上赶着在这档口生事,本宫亦绝不会轻易姑息。”
她对庶子庶女宽厚,却不代表,她能将这些人都当做了亲生的儿女一般。
除平昌和襄阳两个仗着贵妃有些大胆的,其他公主对皇后都是虔诚恭敬,一丝错处也没有。
平昌和襄阳平日里没少在这些皇姐皇妹面前颐指气使,今日这般,让其他的公主们都首呼痛快。
后宫何人做主一眼明了,怎会有这样的糊涂蛋!
杨氏的血统,也不过如此。
立政殿的事,无论大小,从来瞒不过皇帝。
文帝闻听此事,下令罚平昌和襄阳二人一年的俸禄,此后更是接连三月不曾踏入贵妃宫中。
要知道,除了皇后的立政殿独占鳌头,后宫其余嫔妃,无论位分高低,皇帝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连着三个月,如此落贵妃的面子,这是头一次。
饶是贵妃数次来请罪,文帝也是丝毫的面子都不给,一次也不曾让贵妃进过太极殿。
气得贵妃在宫中摔碎了不知多少茶盏。
文帝听说此事,蹙着眉头命内侍给贵妃宫里传话——
所摔碎茶盏瓷瓶,从贵妃的俸禄中抵扣!
张婉将此事说给皇后听,说到一半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沈皇后望着和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张婉,柔声道:“你何时也这般孩子脾气,竟还笑话起贵妃来了?”
张婉也知不合适,可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
“陛下除了对娘娘,对旁人,是当真不会写怜香惜玉西字啊。”
沈皇后嗔道:“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编排了?”
张婉:“娘娘恕罪,实在是此事过于有趣,臣忍不住。”
沈皇后:“平昌和襄阳二人也是忒不成样子,贵妃护得紧,本宫也不想过多插手这二人的教养。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们不该拿晋阳说事。”
“陛下——”
“朕还真是许久没见过皇后这般护短的慈母模样了。”
文帝强压着的嘴角,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流星迈进殿中,中气十足的音量中夹杂着若有似无得揶揄和戏侃。
张婉颔首跪地行礼。
沈皇后歪坐在湘妃榻上,波光盈盈地看向来人,丝毫没有要给九五之尊的帝王行礼的自觉。
文帝大手一挥,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有夫妻俩,文帝便挨着妻子坐下。
沈皇后抬手轻点帝王的鼻尖,呵气如兰,“什么叫许久没见我这般慈母模样?陛下,这话臣妾要听听您的解释。”
文帝握住妻子的手到嘴边亲了下,“这还是头次见你,像母鸡护崽似的护着咱们得几个闺女。”
沈皇后睨着丈夫,“臣妾以为,陛下更想说的应当是母老虎。”
文帝抿唇笑。
这确实是他最开始想说的,只是没敢。
沈皇后看他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抬手挥了一拳过去,背过身躺下。
文帝忙凑过去,柔声哄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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