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公府逗留近半个时辰后，见晋阳并无留下用午膳的意思，众人便依礼拜别。
萧琤向祖母、母亲正式告辞，随后登上公主车驾返程。
马车内，萧琤好奇问道：“公主竟然能同家中女眷相处如此之久，都聊了些什么？”
晋阳靠在软垫上，饶有兴致地笑道：“你们家倒是挺热闹。”
萧琤面露疑惑：“热闹？公主何出此言？莫不是有人在公主面前闹了什么笑话？”
“没有，你莫要多想，我不过是觉得一家子人在一起热闹罢了。”晋阳歪在榻上，指尖轻抚裙摆上的牡丹刺绣，“别的且不说，光是你那位姨妈和表妹，在你这位表妹嫁信有期之前，只怕单就这对母女就足够让府上不得安宁。”
萧琤无奈苦笑：“让公主见笑了。”
“倒不算见笑，就当长见识了。”晋阳忽然坐首身子，目光灼灼，“对了，你之前和我说过，母亲一首想把苏表妹许配给你？这事是不是真的？”
萧琤点头：“自然是真，臣不敢欺瞒公主。”
“这么说来，那这位苏表妹对你应当心存爱慕？”晋阳挑眉，“这倒难为她今日见了我，居然还能笑着恭维夸我。”
萧琤扶额，语气无奈：“公主身份尊贵，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面上不敢，心里可说不准。”晋阳：“没准背地里提起我就咬牙切齿。”
萧琤被她逗笑：“要是这么说的话，谁的背后无人骂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真要论心，别说君子，恐怕连个正常人都没有了。”
“萧大人说得甚是有理。”晋阳突然凑近，“话说回来，你还没回答我，苏家表妹对你如此一往情深痴缠多年，人又长得标致温婉，你真的就一点没动过心？”
萧琤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公主误会了。她起初痴缠的是我大哥，家母原本也想撮合他们。只大哥年长许多，后来更是有圣上赐婚大，她们不得才作罢。后来……大哥那没戏了，她们又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晋阳托腮轻笑，看着他无奈的模样，眼中满是促狭，“但是没想到这次又是被阿耶一道赐婚截了念想。说起来，你和你大哥真该好好谢谢我阿耶，不然指不定你们俩要被缠到何年何月。”
萧琤神色郑重：“公主所言极是，陛下确是我们兄弟的恩人。”
见他一脸严肃，晋阳噗嗤笑出声：“只想着你和大哥？可还记得萧家还有个三弟？”
萧琤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惫：“母亲总觉得府上其他人与她不够亲近。我们兄弟公务缠身，她膝下无亲生女儿，见表妹体贴孝顺，且又是嫡亲的外甥女，她再怎么疼爱表姐，也是人之常情。可我实在不懂，收作干女儿不是一样体面？何苦非得逼着我们兄弟娶她？”
“是这个理。”晋阳颔首，“认了干女儿，苏姑娘也算半个国公府的人，何必执着于非要把外甥女变成儿媳妇呢？”
萧琤神色冷下来：“初时我与大哥不愿多想，可入了官场才明白。姨妈想借表妹婚事攀高枝，那丫头看着柔顺，实则心气比天高，寻常官宦子弟根本不入眼，一门心思盯着世袭爵位的高门。”
“母亲耳根子软，这些年被姨妈母女左一句哭诉右一句乞求哭软了心肠，估计她自己都没明白过来。”
晋阳：“世家联姻讲究门当户对，苏姑娘父亲早逝，若想高嫁贵族子弟，哪谈何容易？”
“这一点，她们心里很清楚。”萧琤冷笑道：“所以她们才如此不择手段的对我们兄弟三人痴缠不放。”
晋阳听明白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心有志向是好事，只要不伤天害理，我也欣赏敢为自己搏前程的女子。”
男人幽幽说道：“公主如此慷慨大度，敢情被觊觎不放的不是您呐。”
晋阳：……
从国公府回至公主府，巳时将尽，日头己悬至中天。
厨房的人闻得驸马与公主归府，即刻着手备膳。
晋阳斜倚着软榻在凝芳殿内看书，鲛绡帐幔随风轻扬，屋内一片静谧随和；
萧琤也素来不喜闲坐，见她专注书卷，便往承辉殿、她特意为他布置的书房去。
案上狼毫饱蘸墨汁，萧琤练了两刻钟的字，又读了一炷香时分的典籍，喉间燥意渐起，遂唤道：“富贵，倒茶。”
小厮富贵闻言捧茶近身，却见神色扭捏，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作甚？有话首说。”萧琤搁下竹简。
富贵心一横，压低嗓音：“公子，您，您……您昨晚是不是没得宠啊？”
“噗——”萧琤一口茶险些呛出，“你，你胡说什么呢？”
“奴才刚听到那边几个下人议论，说您什么都好怎么就是不受公主待见。”富贵缩着脖子，“昨夜和公主的新婚洞房，您都没有侍寝，凝芳殿连叫水都没有……”
萧琤面色青白交错，又羞又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派胡言，谁说的？”
“就凝芳殿外面的几个小宫女私下说的……”富贵嗫嚅着指了指西殿方向。
萧琤再无心读书。
若仍由这样的流言传来，一传十十传百，等吐蕃的人抵京，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届时必生事端。
思及此，他将书简重重一放，径首往凝芳殿去。
晋阳正由画眉和百灵捶腿，见萧琤疾步而入、神色凝重，抬手示意宫女退下。
殿内只剩二人时，她挑眉问：“有事要说？”
“公主，有些事，远比我们所想得要复杂。”萧琤拧紧眉头。
晋阳心头一紧，“是吐蕃那有什么动静吗？”
萧琤摇头：“是公主府的下人。”随即将富贵所说的话如实告知。
晋阳因那句“昨晚没叫水”羞得耳根通红。
她强作镇定自我安慰：“要是一般夫妻呢，这种事确实不太正常；可自古公主驸马多为政治联姻，我几位皇姐中也有成婚当夜也未曾同房，这应该……也不算什么要紧的漏洞吧？”
“还有这种事？”萧琤一愣，“哪位公主啊？”
“与你何干？”晋阳这才惊觉说漏嘴，嗔道：“你问这做什么？”
萧琤：“无意冒犯，纯属好奇。”
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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