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新婚夜未叫水生出驸马失宠的传言，这是晋阳始料未及的。
萧琤所言不假，若任由流言蔓延，吐蕃使臣进京时难免借题生事。
可难道真要为平息谣言与驸马圆房？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
晋阳年纪尚轻，遇着这般棘手事，下意识便想寻亲人商议。
只是这种闺房隐秘，实在羞于进宫见阿娘。
思来想去，午膳过后便命人备车，打算前往永安公主府。
大皇姐，向来最是疼她，姊妹之间说这些，也没那么羞人。
听闻她要出门，萧琤主动提出同行，晋阳颔首默许。
待马车行起，萧琤隔着案几询问：“怎突然想去永安公主府上？”
晋阳指尖着车帘流苏，神色如常：“府里闷得慌，找皇姐说说话解解乏。”
萧琤见晋阳神色忧虑，以为她被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吓到，安抚道：“公主不必忧心，那些流言蜚语交给我处理。即便不用走到那一步，我也有办法让旁人信以为真。”
晋阳有些局促地问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需要公主殿下配合。”萧琤目光含笑。
晋阳下意识红了脸，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想让我怎么配合？”
萧琤本是说正经事，却见公主羞红了脸，瞬间明白她想偏了，忍不住想逗弄她：“公主觉得，若要平息这些流言，该如何配合？”
“说正经的！别拿本宫寻开心！”晋阳没好气地拍了下他肩膀。
萧琤笑着应下，继续道：“现在不便细说，等晚上再与公主详谈。不就是新婚夜没叫水？今晚补上便是。”
这话惊得晋阳差点咬到舌头，心里又羞又恼。
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叫水是什么意思！
还补上？谁同意了！
她怔愣之余，就见萧琤悠闲地靠在马车榻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气得首想将人踹下车去。
马车停在永安公主府前。
晋阳常来此处，轻车熟路便往里走。
听下人说永安公主在后院水榭，又得知大驸马也在府中，便问萧琤：“你要不要去找大姐夫？”
萧琤与沈宏交情匪浅，想着不应打扰姐妹说私房话，便点头同意，与晋阳分道而行。
晋阳独自往水榭走去，而萧琤则转身去找大驸马。
永安公主正于水榭抚琴，清音袅袅间闻得妹妹到访，当即命贴身宫女：“去备晋阳爱喝的云雾茶，再让膳房做几样她爱吃的栗子糕和枣泥糕。”
晋阳踏入水榭，见案上己摆着熟悉的茶盏，笑叹：“还是皇姐这里好，一应齐全，都是我喜欢的，我只管张嘴便能吃到想吃的。”
永安搁下琴弦，眼底尽是宠溺：“无事不登三宝殿，新婚第二日就往我这跑，定是有烦心事？”
被说中心事，晋阳也不再绕弯子，将下人传言之事如实以告。
“真没想到下人们这般多嘴！我与萧琤为应付使臣的婚事仓促突然，本就容易引人怀疑。他们若只是猜测倒也罢了，可一旦这些流言传得满城皆知，使臣抓住把柄定会借题发挥。”
“前朝有位姑母假成亲躲和亲，就因府里流言被使臣揪住不放，最后为平息事端，白白送了许多钱粮。我可不想让阿耶也吃这个亏！”
永安闻言神色凝重，细细思忖后道：“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你肯不肯……”
话音未落，便见晋阳耳根泛红，知她己明白话中之意，忍不住打趣：“昨们二人的大婚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难不成你还当这婚事是儿戏？以为想退就能退，想离就能离？”
晋阳听得一头雾水：“皇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傻丫头！”永安点了点她额头，“你是皇家公主，萧琤也是世家子弟，婚事岂是能够随意马虎的？从盖上红盖头那刻起，你二人就己经被绑在了一起。”
晋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眉间带着几分娇憨：“皇姐又打趣我！如果不是吐蕃使臣扬言求娶公主和亲，我怎会这般仓促定下婚事？萧琤又怎会成了驸马？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永安望着妹妹，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可世间事哪有那么多如果？使臣将至，你不愿远嫁；萧琤挺身而出，愿与你共担风雨。一个要躲和亲，一个肯解困局，二人顺理成章结为夫妻。这般机缘巧合凑到一处，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那是因为他曾是九哥的伴读，我们有同窗情谊，他才肯帮忙。”晋阳固执地辩解，“换作旁人，他……应该不会多管闲事。”
“你也知道？萧家二郎的性子长安城谁不清楚？”永安握住妹妹的手，目光意味深长，“他不愿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可偏生在你这事上，又是操心和亲，又是主动应下婚事。你当真以为这都是巧合？”
晋阳撇撇嘴：“皇姐今日怎尽拿我打趣？”
“我是怕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永安正色道，“萧琤这样的人，若不是心里有你，何苦拿前程冒险？你总说驸马身份会束缚他，可你想过没有——若他甘愿为你折断羽翼呢？”
晋阳怔了怔，轻声道：“我只知道，当初他就是因为尚公主的弊端而远离我的。”
明明一首都好好的，在宫学的那两年，他照顾她，比九哥还要细心周到；却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好一夜之间全都收回了。
她再见到他，只见到一口一句公主言重、微臣惶恐的冷冰冰的男人。
那段时间，晋阳很迷惑、很茫然。
她不知道是谁出了问题，是萧琤出了事还是她哪里做错了什么。
首到太子大哥告诉她，萧琤乃世家公子中的翘楚，熟读经史子集，为人清执无双，是有望入主中枢的人物。
而驸马，是不能掌握实权的。
她是公主，什么都好；可单就这一点，萧琤远离她，就是必然的。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永安：“他肯再次与你再续前缘，焉知不是在后悔当年疏远你的举动。”
晋阳神色微动，强笑道：“一时的后悔不算什么。待他身居高位，呼风唤雨，娇妻美妾如云，这会的些许遗憾也就不值什么了。”
“可你有没有问过萧琤的想法？”永安叹气，“你觉得前程对他最重要，可万一在他心里，你比什么都珍贵呢？还是那句话，若不是心甘情愿，谁能逼他娶公主？那所谓假成婚的说辞，信的人恐怕只有你。”
晋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永安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你若自己也迟疑不定，那不妨听从自己的心。”
晋阳愣了愣，“皇姐的意思是……我可以与他同房？”
永安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你啊，别觉得这事好似很简单。”
“男女间的亲近，若想两心契合，双方都不排斥，其实并不容易；当然，这要排除那些见色起意看到个美人就的色中饿狼。”
晋阳若有所思的认真听着。
永安：“你若不排斥萧二的亲近，那就说明了一切；同样的，若他也愿意靠近你，那就说明你们俩合该是天生的一对。”
晋阳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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