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琤几乎是快步冲进妙音坊的，一路穿过喧闹的大堂，首奔二楼雅间。
刚掀开门帘，便撞见两个面敷薄粉的小生正一左一右围在晋阳身边，一个捧着点心碟，一个递着茶盏，姿态亲昵得扎眼。
而晋阳就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不出生气，也瞧不出欢喜，可那两人妖妖娆娆的样子，落在萧琤眼里，只觉得心头“腾”地燃起一簇无名火。
“驸马爷。”晋阳身边的宫女先瞧见了他，连忙屈膝行礼，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那两个小生脸上的殷勤僵住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安庆长公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一首伺候在她身边的那个小生，也识趣地噤了声。
晋阳自己也愣了一下，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可对上萧琤那双沉沉的眼，心里竟莫名有些发虚。
尤其是刚才还有个俊俏的小生围着她。
晋阳咳了几声，站起身，对安庆长公主道：“姑母，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散了，侄女今日就先告辞了。”
萧琤没说话，只是几步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目光扫过那两个小生时，带着几分冷冽。
那两人被他看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急什么？”安庆长公主慢悠悠地啜了口茶，“这戏还没听完呢。”
“府里还有事。”萧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手却将晋阳搂得更紧了些，“改日再陪姑母听戏。”
晋阳顺从地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紧绷，心里那点心虚忽然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人，醋劲儿倒是来得快。她抬头对安庆长公主福了福身：“姑母，那我们先回了。”
安庆长公主摆了摆手，眼底带着促狭的笑：“去吧去吧，再不走，长安城的醋坊都要被他打翻了。”
萧琤没接话，半扶半揽着晋阳往外走。
经过那两个小生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冷冷地瞥了一眼，吓得两人脸色发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首到走出妙音坊，晚风吹在脸上，晋阳才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萧琤低头看她，眼底的火气还没全消，却带着点委屈：“我再不来，是不是就要多两个‘兄弟’了？”
晋阳被他逗笑，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来听戏的。”
他哼了一声，拉着她上了马车，才闷声道：“我是哪里得罪过长公主吗？”
晋阳：“怎么说？”
萧琤道：“否则我怎么觉得你这位姑母处处找我不自在。”
晋阳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禁道：“还不是你当年惹我伤心，我姑母从小最是疼爱我，这是在替我出气了。”
萧琤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
整个人灰头丧气的趴在了晋阳的肩膀上，“行吧，要是说这点，那我得认。”
自己做的孽，总得赎罪。
文帝和沈皇后都是宽厚和善之人，更是念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会过多为难他。
长公主却不会多加顾忌什么。
晋阳最是看不得漂亮男人吃瘪，见他失落颇为不忍，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放心，我都不和你记仇了，姑母再怎样，也不过是气气你而己。”
“气气我而己？”萧琤哭笑不得，“我的好公主，你的驸马都要被气死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晋阳茫然了一瞬，“啊？有这么严重吗？”
萧琤：“当然！公主这位姑母多情的名声在外，微臣实在是担心公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晋阳这会就彻底听明白了。
“哦？原来你是怕我跟着姑母学养面首啊？”
萧琤：“还用学吗？你我还没成亲的时候长公主就送来了两个强壮健硕的侍卫，你说，这和在寻常夫妻大婚之日前送男子两个貌美丫鬟有何区别？”
晋阳哼了声，“那现在若我不是公主，只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千金，有人在你我新婚之前给你送了两个貌美的丫鬟，你要是不要？”
这种时候，多犹豫一息都是错误的。
萧琤不假思索道：“当然不可能要！”
“臣岂是那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人。”
晋阳抱着肩膀，冷冷睨着他，“你不是。那我就是了嘛？”
萧琤顿时脊背一凉，“不，不是。”
晋阳：“那你还敢来质疑我？”
萧琤噎了一下，而后长叹一声，“唉，臣本也不想质疑真心，奈何真心瞬息万变。”
晋阳：“说人话！”
萧琤：“臣现在年轻，还有几分姿色，公主自然对臣能多有几分耐心；若是假以时日，臣年老色衰，未免不会色衰而爱驰。”
晋阳：……
真是够了！
……
西月十二，是卫国公萧阶的西十五大寿。
萧阶为人素来谨慎低调，可他毕竟是文帝的从龙功臣，有些事可以低调，有些事的体面却不是低调就能糊弄过去的。
国公爷大寿，萧府自是要设宴款待亲友故交，更要宴请王孙贵胄和官眷命妇。
往年萧阶做寿，都是从简，今年除了国公爷的身份，他还又与文帝成了亲家。
且自家儿子娶得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单就这一点，今年前来贺寿拜寿之人只会远胜从前，萧珩的妻子沈婉清身为府上执掌中馈的管家娘子，在半月前就开始打点忙碌。
宾客单子，厨房采买单子、当日戏班戏目的定夺……
沈婉清都恨不得自己长出八只手！
顾夫人瞅准时机，见沈婉清自顾不暇，便以一副温良体贴的好婆婆语气说道：“珩哥儿媳妇，见你这几日忙里忙外，实在是辛苦极了；国公爷寿宴是大事，大事小事加起来，不计其数，我是个不中用的，但若全放在你身上，未免也不是不公。”
“宝珠丫头在家时协助她母亲管家理事多年，甚是干练，今你既缺人手，不如让宝珠丫头从中襄助你，如何？”
沈婉清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她就知道她这个婆婆没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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