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昏黄的灯光剧烈地摇曳着,将众人焦灼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壁上。婉婷痛苦的呻吟声如同细小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沈家宝紧紧抱着女儿滚烫的身体,手臂肌肉绷紧,额头上全是冷汗。刘妈端着小半碗温水的手都在发抖。
夏晚秋跪坐在油毡布上,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她一把抓过草纸包,迅速摊开。里面是几片小小的白色药片和一小撮褐色的板蓝根粉末。她拿起一块干净的鹅卵石(平时用来压布的),用力将白色药片细细碾碎,碾成几乎看不见颗粒的白色粉末。接着,她打开那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小瓷瓶,倒出一点点散发着清苦气息的淡黄色羚羊角粉。
三样药粉被她迅速混合在一起,倒入刘妈端着的温水碗中。她用一根干净的木筷飞快地搅动着,白色的、褐色的、淡黄色的粉末在清水中旋转、溶解,最终化成一碗颜色浑浊、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汁。
“婉婷乖,张开嘴,喝了药就不疼了,就不难受了。”夏晚秋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带着一种能抚慰人心的魔力,她接过碗,凑到女儿嘴边。
婉婷烧得迷迷糊糊,本能地抗拒着那刺鼻的苦味,小脑袋在父亲怀里不安地扭动,小嘴紧闭:“苦…不要……”
“乖宝,听妈妈话,喝了药,病就好了,妈妈带你去赶海,抓大螃蟹,好不好?”夏晚秋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她用碗沿轻轻碰了碰女儿干裂的嘴唇。
或许是母亲声音里的力量,或许是“赶海抓螃蟹”的诱惑,婉婷微微张开了小嘴。夏晚秋立刻用小勺舀起一点药汁,小心翼翼地喂了进去。
“呜…苦……”药汁入口,强烈的苦涩让婉婷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本能地想吐出来。
“咽下去!乖,咽下去!”夏晚秋眼疾手快,轻轻捏住女儿的小下巴,另一只手迅速又舀起一勺药汁喂了进去,语气带着一丝严厉,“咽下去就好了!快!”
在母亲半哄半迫的坚持下,婉婷终于艰难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了大半碗苦涩的药汁。最后几口实在咽不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来一些褐色的药液。
夏晚秋没有再强喂。她放下碗,立刻用干净的湿布擦干净女儿嘴角和胸前的药渍。沈家宝心疼地拍抚着女儿的背。
药喂下去了。但众人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昏黄的灯光下,夏晚秋紧紧盯着婉婷潮红的小脸,眼神一瞬不瞬。她伸手探向女儿的额头——依旧滚烫!脉搏依旧细速!
时间仿佛凝固了。石屋里只剩下婉婷痛苦的喘息声、柴草在灶膛里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沈家宝抱着女儿,感受着那灼人的热度,手臂微微发抖,眼神绝望地看着夏晚秋:“晚秋…行吗…这药…”
“等!”夏晚秋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女儿身上,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在赌!赌空间药物的效力!赌这混合了阿司匹林(退烧)、板蓝根(抗病毒消炎)、羚羊角粉(镇惊退热)的“秘制药散”,能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绝境中,抢回女儿的命!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突然,婉婷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点点?那因为高热而紧绷的小身体,好像也放松了一丝?
夏晚秋再次探手摸向女儿的额头——那灼人的滚烫,似乎…真的退下去一点点?虽然依旧热,但不再是那种要灼伤人的高温了!
紧接着,婉婷一首紧皱的小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一些,喉咙里痛苦的呻吟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小的呜咽,像是疲惫至极的小兽。她往父亲怀里缩了缩,呼吸虽然还有些急促,但明显平稳了许多!
“退了…好像…退了点?”刘妈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婉婷的额头,惊喜地低呼。
沈家宝感受着女儿体温的变化和呼吸的平稳,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虚脱,眼眶瞬间红了,抱着女儿的手臂收得更紧,声音哽咽:“退了…真的退了…婉婷…没事了…”
夏晚秋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席卷而来,让她几乎坐不稳。她看着女儿在丈夫怀里渐渐安稳下来的睡颜,看着她小脸上退去了一些的潮红,一首强撑着的冷静外壳瞬间碎裂,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她迅速低下头,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不能哭!危机还没完全过去!
“别大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刘妈,换盆水,继续用凉水浸布条擦!家宝,你抱着她,别松手,注意看还有没有抽搐!张婶,熬点最稀的米汤温着,等婉婷醒了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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