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一出好戏
“混乱，是通往更高处的阶梯。”
——某个野心家
锦心提着几乎没动过的食盒，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荣华院。
迎接她的，是苏婉儿那张写满了不悦的俏脸。
“怎么回事？她没吃？”苏婉儿的声音冷若冰霜。
锦心双腿一软，立刻跪了下来，将刚才在秋水苑发生的诡异一幕，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尤其是苏卿离那番关于“梦见亡母”、“断肠草”、“红玛瑙手串”的话，她更是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小姐！那个二小姐，她……她真的不对劲！她什么都知道！她一定是鬼！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么久以前的……”
“住口！”
苏婉儿厉声打断了她，脸上却也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一丝惊惧。
母亲害死那个贱人姨娘的事情，她也是后来无意中听到的。苏卿离那个蠢货，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难道，她真的能与死人通灵？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缠住了苏婉儿的心。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怒。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苏婉-儿一脚踹在锦心的心口，将所有的恐惧都转化成了怒火，“滚出去！看着你就心烦！”
锦心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心中又怕又恨。
另一边，秋水苑内。
春兰看着桌上那几碟“毒”点心，忧心忡忡。
“小姐，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她小声问道。总不能一首摆在这里。
苏卿离捻起一块金黄的杏仁酥，放在指尖把玩，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
她抬起头，对春兰说：“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你替我去办。”
……
半个时辰后，侯府的下人房区域。
一个平日里负责打扫庭院、却最喜欢嚼舌根、踩高捧低的婆子，名叫吴婆子，正躲在角落里跟人抱怨。
她抱怨厨房的伙食差，抱怨管事的刻薄，还抱怨自己被分派了最苦最累的活。
就在这时，春兰端着一个托盘，低着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哎，春兰丫头，等等！”吴婆子眼尖，一把拉住了她。
当她看到托盘里那几碟精致得不像话的点心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哟，这是什么好东西？芙蓉糕，杏仁酥……啧啧，这可是主子们才能享用的。哪儿来的？”
春兰怯生生地说：“是……是二小姐赏的。二小姐说她没胃口，见不得东西浪费，就……就让奴婢处理了。”
吴婆子一听，眼中立刻放出贪婪的光芒。
“你家小姐还真是……大方啊。”她意有所指地笑道，“既然你家小姐都不要了，你一个丫头片子，也吃不了这么多。不如，让婆子我帮你‘处理处理’？”
说着，她的手就己经很不客气地伸向了托盘。
春兰像是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为难地说：“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也是要扔的！”吴婆子不耐烦地一把抢过整个托盘，将所有点心都揽入怀中，还顺手拿了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行了行了，算我老婆子承你个人情！快走吧！”
春t兰装作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跺了跺脚，委屈地跑开了。
看着春兰的背影，吴婆子得意地冷哼一声，抱着那几碟点心，宝贝似的溜回了自己的小屋。
她哪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双“流动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秋水苑内，苏卿离透过院中水缸里的倒影，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那点心中的毒，正如她所料，毒性并不猛烈。它不会致命，却含有微量的“鬼面花”汁液。
这种汁液，食用后几个时辰内，会让人脸上长出大片红疹，奇痒无比，且红疹的图案，状若鬼面，极为骇人。
这是苏婉儿用来毁她容貌，让她在诗会上出丑的毒计。
现在，这份“大礼”，被转送出去了。
但，这还不够。
苏卿离闭上眼，再次催动体内的阴寒怨气。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制造恐惧，而是……催化！
她将一缕极细微的、带着幻觉效果的怨气，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注入”到了吴婆子吃下去的那块点心中。
……
夜幕降临。
吴婆子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所有点心，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忽然，她感觉脸上开始发痒。
起初只是微微的痒，她没在意，挠了挠。
可很快，那痒就变得难以忍受，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她的脸上啃噬！
她疯狂地用手去抓，指甲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可那痒意却越来越深，首透骨髓！
她摸索着点亮油灯，凑到一面模糊的铜镜前。
只看了一眼，她便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镜子里，她的脸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红色的疹子，那些疹子聚在一起，赫然形成了一张五官扭曲、狰狞可怖的鬼脸！
这还没完！
被苏卿离怨气催化的“鬼面花”毒性，开始引发她心底最深的恐惧，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幻觉。
她看到镜子里的那张“鬼脸”，竟然对着她笑了一下！
“啊——！”
吴婆子彻底崩溃了！
她以为自己真的中了什么恶鬼的诅咒，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是苏婉儿！
一定是她！
下午，那个锦心鬼鬼祟祟地从大小姐院里出来，然后春兰就端着点心出现了！
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对付？这毒点心，一定是大小姐想用来害二小姐，结果阴差阳错，被自己吃了！
她是要杀人灭口！她要害死我！
极度的恐惧和对苏婉儿的怨恨，瞬间占据了吴婆子的全部心神。
她疯了一样冲出自己的小屋，一边挠着脸，一边朝着嫡母林氏居住的正院——荣安堂，狂奔而去。
“夫人！夫人救命啊！”
“大小姐要杀人灭口！大小姐下毒害我！”
深夜的侯府，再次被一个疯女人的凄厉哭嚎所引爆。
吴婆子顶着一张狰狞的鬼脸，在荣安堂门口撒泼打滚，哭诉苏婉儿是如何“借刀杀人”，如何用毒点心想要置她于死地。
一场狗咬狗的年度大戏，就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无数下人被惊动，躲在暗处窃窃私语，看得津津有味。
而被吵醒的林氏，看着这个疯疯癫癫、满脸红疹的刁奴，听着她嘴里那些不堪入耳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当场晕过去。
苏婉儿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卿离，正坐在自己那安静的院落里，透过远处池塘里的一捧水，悠然“观赏”着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好戏。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惬意的、冰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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