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东厢的窗棂，云破月正倚在榻上翻一本话本子。春桃捧着水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点发紧。
“小姐，昨儿夜里……刘妈妈又去了趟您的房里。”
她眼皮都没抬：“哦？这回是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春桃压低声音：“奴婢今早换床单时，在枕头底下摸到一封书信，封口倒是严实，可那纸张一看就不是咱们府里的。”
云破月这才慢悠悠坐起身来，伸手接过那信，捏在指尖晃了晃，笑得意味深长：“哟，柳氏这是急了？连戏都懒得演，首接上大招了？”
她拆开信封，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扫了一眼，眉头皱起。
“啧，这字写得真够难看的，还说什么‘情意绵绵’，怕是连个秀才都不如。”
春桃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小姐，这上面说的是您和一个姓李的公子私通……还说要私奔！”
“哎呀。”云破月掩嘴一笑，“我什么时候认识姓李的了？还是个‘情深义重’的公子？”
她随手把信搁在桌上，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手里的书：“行吧，既然有人这么有心替我编故事，那我也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春桃紧张道：“小姐，这事要是传出去，老夫人和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慌什么？”她哼了一声，“我自有办法。”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进厨房，灶台边几个婆子正在炖汤。春桃端着食盒走进来，笑着跟厨娘打招呼：“王婶，今日的莲子羹可香了。”
王婶笑着回礼：“那是自然，老夫人最爱这一口。”
春桃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悄悄往药炉那边瞄了一眼。那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刘妈妈。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假装随意地问：“刘妈妈，今日又是您亲自来煎药啊？”
刘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夫人吩咐，我得亲自盯着点，免得出岔子。”
“是是是。”春桃点头哈腰，“那奴婢也帮着看看，省得您辛苦。”
刘妈妈没说话，只是把药罐往边上挪了挪，明显不想让她靠近。
春桃也不强求，转身出了厨房，一路小跑回东厢，将情况告诉了云破月。
“果然。”云破月冷笑一声，“她这是想让我先病一场，再拿这封信做文章，叫我百口莫辩。”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正好，今晚家宴，我倒要看看谁唱得更热闹。”
夜幕降临，侯府正厅灯火通明。
云破月穿着一件素雅的青色襦裙，头上只插一支木簪，看上去清冷寡淡，却偏生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沈砚辞坐在宾客席上，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见她正低头吃饭，动作规矩得不像她自己。
他微微蹙眉，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厅中众人谈笑风生，气氛还算轻松。云苍端坐主位，柳氏在一旁殷勤布菜，时不时对云惜月投去温柔笑意。
“老爷，”柳氏轻声道，“听说最近京城里都在议论破月的事儿呢。”
云苍放下筷子，眉头微皱：“什么事儿？”
柳氏叹了口气：“说是……她与外男私通，还打算逃婚。”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云破月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继母娘娘消息可真灵通，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儿，您居然都知道了？”
柳氏不疾不徐地道：“这不是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你写的，还有那人的回信。”
“哦？”她挑眉，“那信呢？拿来给我瞧瞧。”
柳氏示意下人呈上来，云破月接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随即噗嗤一笑：“这字写得，比我家春桃绣花还丑。”
她突然“哎呀”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我记得前几日整理诗稿的时候，好像夹了一封奇怪的信进去，不会就是这个吧？”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另一封信，轻轻一抖，那信便落在地上。
“哎哟，不小心掉了。”
她弯腰捡起，顺势翻开：“咦？怎么看起来一模一样？”
厅中众人纷纷探头去看，只见两封信上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连墨迹都差不多。
老夫人皱眉：“这……怎会如此？”
云破月一脸委屈：“祖母，孙女虽顽劣，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更何况，这字迹一看就是仿的，若是真的，怎么会写得这么差？”
她抬头看向云苍，眼中带泪：“爹，您相信女儿吗？”
云苍沉默片刻，沉声道：“查清楚再说。”
柳氏脸色一变，强笑道：“老爷，这种事情哪能随便查？万一传出流言，破月的名声就毁了。”
“那就别让流言传出去。”云破月冷冷道，“反正是谁放的信，心里最清楚。”
她忽然转向沈砚辞，笑盈盈地道：“沈公子，您也是读书人，您说，这字迹是不是有问题？”
沈砚辞没想到她会突然点名，略一怔神，随即点头：“确实……太过刻意。”
他这话一出，厅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柳氏脸色越发难看，强撑着笑容：“破月，你别误会，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她冷笑，“为我好就要让我嫁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还要背负私通的罪名？”
她猛地站起身，语气坚定：“我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谁要动我，我就让他好看。”
说完，她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沈砚辞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夜风穿廊而过，吹得灯笼轻轻摇晃。
春桃收拾完房间，准备去歇息，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春桃。”
她回头一看，竟是沈砚辞站在门外，手中握着一根竹杖，衣袖微扬。
“沈公子？”她一愣。
他低声开口：“告诉你家小姐，下次药渣……别只换一次。”
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迟疑。
春桃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一震。
原来，他一首在看着。
东厢房内，云破月靠在榻上，手中拿着那封信，轻轻。
“柳氏，你以为这就完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光一闪。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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