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被唤去佛堂后，便再未回柴房。
老夫人亲自发话，让她换了干净衣裳，在家宴上露个脸。说是家宴，实则是柳氏操办的中秋团圆饭，宾客满座，连远亲都来了不少，热闹得像是要冲散前几日那场风波。
她换好衣裳出来时，春桃正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盏桂花酒酿圆子，热气腾腾。
“小姐，这是厨房刚做的，您趁热吃点。”
云破月接过碗，舀了一勺，甜香扑鼻，“嗯，比昨天刘妈妈端来的清水汤强多了。”
春桃压低声音道：“老夫人今儿心情不错，我瞧她看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云破月轻笑，“我可是她的嫡长孙女，她总不能真信那些腌臜事。”
两人一路往正厅去，远远就听见里头觥筹交错，说笑声不断。
进了门，云破月一眼就看见柳氏坐在主位旁，穿着新裁的藕荷色对襟衫子，鬓边簪着一朵珍珠海棠花，笑吟吟地与几位贵妇说话。
她不紧不慢走过去，屈膝行礼：“见过继母娘娘。”
柳氏抬眼看了她一眼，笑意不变：“哟，这不是大小姐吗？可算出来了，这几日我们老太太可惦记你得很。”
“多谢继母娘娘挂念。”云破月也不恼，笑着坐下，目光扫过桌上菜肴，笑道，“这螃蟹蒸得正好，壳红肉嫩，不知是哪位厨娘的手艺？”
“是你父亲特意让人从江南快马送来的。”柳氏轻描淡写地道，“今日中秋，阖家团圆，也该有些体面。”
“说得是。”云破月夹起一块蟹肉，放进嘴里细细嚼着，“不过……”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柳氏，“继母娘娘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哦？”柳氏眉梢微挑，“你说什么？”
“那封‘情书’啊。”云破月语气轻松，“上次在柴房，您不是还拿它当证据么？怎么，今天反倒不说这事了？”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了几分。
几个外姓亲戚互相看了看，又低头吃饭。
柳氏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恢复如常：“那件事，自有祖母定夺，不劳你费心。”
“也是。”云破月点头，“不过我倒想问问，那封信上的字迹，和柳姨娘胞弟的账本，到底像不像呢？”
她这话一出口，几个知情的下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柳氏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破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就是好奇罢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还是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才打破沉默。
“好了，吃饭吧。”她淡淡开口，“今儿是中秋，别提那些不痛快的事。”
众人这才重新动筷。
但柳氏显然没打算就此作罢。
酒过三巡，她忽然起身，举杯道：“侯爷，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苍正在夹菜，闻言抬头：“你说。”
“妾身斗胆，还想提一提那封信的事。”柳氏语气温婉，却字字清晰，“虽说老夫人己查证，可终究是个疑案。若不查明真相，恐怕外头议论纷纷，损了侯府名声。”
云破月嘴角微扬，心里却是一凛。
果然，柳氏不肯善罢甘休。
她放下筷子，正要开口，却被柳氏抢先一步。
“妾身听说，大小姐曾私下与一位外男往来，书信频繁，举止暧昧。”柳氏一边说，一边将一封信递出去，“请诸位贵妇看看，是否合乎礼法？”
那封信很快传到了宾客手中，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
云破月却不慌不忙，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果然是那封伪造的“私通信”。
她冷笑一声，随手一抖，信纸哗啦作响。
“继母娘娘，”她抬眼看着柳氏，“您这封信，莫非是自己写的？”
“你胡说什么！”柳氏脸色一变。
“不信您自己看。”云破月将信摊开，“字迹忽浓忽淡，墨痕深浅不一，分明是模仿之作。更奇怪的是——”她手指轻轻一点，“这一笔‘云’字，与去年中秋家宴上柳姨娘弟弟写的账目，简首一模一样。”
席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老夫人眯着眼，盯着那封信，神色复杂。
“祖母明察秋毫。”云破月转向老夫人，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这样一封信，来历不明，字迹可疑，竟能当作罪证？难道真要凭它，毁我一生名节？”
她这番话说得理首气壮，听得人不由自主点头。
柳氏脸色越发难看，正要反驳，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尚书之子沈砚辞到——”
通报声一落，众人纷纷转头。
只见沈砚辞一身青衫，缓步而入，抱拳行礼：“下官冒昧打扰，还请侯爷见谅。”
云苍点头：“无妨，进来坐吧。”
沈砚辞却并未入座，而是从袖中取出两封信，双手呈上：“下官偶然得见此物，事关侯府声誉，不敢隐瞒，请侯爷过目。”
云苍皱眉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
“这是柳氏兄弟与某位男子密谋陷害大小姐的书信。”沈砚辞语气平静，“其中一人，正是柳姨娘的亲弟弟。”
席间一片哗然。
柳氏猛地站起：“你胡说！这不可能！”
“是不是真的，侯爷一看便知。”沈砚辞不动声色，“信上不仅有他们商议如何伪造书信的内容，还有盖印为证。”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另外，那位男子，似乎还在朝中任职。”
此言一出，整个正厅顿时炸开了锅。
云苍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两封信。
老夫人也终于开口：“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嘴唇颤抖，连连后退几步，几乎站不稳。
“我……我没有……”她声音都在发抖，“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栽赃嫁祸？”云破月嗤笑一声，“继母娘娘，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照照镜子？”
她站起身来，走到云苍面前，一字一句道：“父亲，女儿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侯府的事。可有人，却为了打压嫡女，不惜勾结外人，伪造证据，意图毁我清白。”
她回头看了柳氏一眼，眼中带着讥讽：“您说，这该当何罪？”
柳氏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苍缓缓起身，握紧拳头，眼中怒意翻涌。
“来人！”他厉声喝道，“把柳氏兄妹，给我看管起来，等我查明此事，再做处置！”
几名护卫应声而入，柳氏惊叫一声，踉跄后退。
“侯爷，我是你的妻……”
“闭嘴！”云苍怒吼一声，打断她的话。
场面一时混乱。
云破月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得意。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个结局。
沈砚辞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扬起。
“你赢了。”他低声说道。
云破月转头看他，笑了笑：“还没完呢。”
(http://www.220book.com/book/RZ4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