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沈砚辞正站在屏风后，手里握着个绣着“云”字的荷包，神色平静，却透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冷意。
“诸位，今日之事，怕是另有隐情。”他声音不高，但足够让全场听得清楚。
众人纷纷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云惜月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缩了手，将袖口往里掖了掖。
沈砚辞缓步走上前，目光扫过在场宾客，最后停在云苍脸上：“方才我路过偏厅，在屏风后发现了此物。”
他扬起手中的荷包，轻轻晃了晃，里面传出细碎的声响。
“据查，这荷包中所装之物，应是某种可致人神志不清的药物。”他说得不急不缓，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而它的主人……”
话音未落，忽听一人惊呼：“哎哟！这不是二小姐的荷包吗？”
说话的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她眼尖，一眼便认出那荷包上的绣纹。
云惜月脸色瞬间苍白，忙道：“胡说八道！这是我今早才换的新荷包，怎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是不是你的荷包，一查便知。”沈砚辞淡淡道。
云苍皱眉，沉声道：“来人，去屏风后查看。”
几名侍卫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便从屏风后取出一个与沈砚辞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荷包。
两荷包并排放在桌上，针脚、绣法、甚至边角的一点小脱线都如出一辙。
老夫人盯着看了片刻，忽然轻声喃喃：“这绣工……怎么这般眼熟？”
云破月嘴角微扬，上前一步，笑着道：“祖母好眼力，这针脚，倒真有些像母亲当年绣的花样。”
一句话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柳氏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打圆场：“老太太年岁大了，记岔了也是常事。”
“是么？”云破月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不如请绣娘当场查验，看看这两只荷包，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必了！”云惜月突然站起身，声音拔高了些，“你们这是想污蔑我！我乃侯府庶女，岂会做这种下作之事？”
她这一激动，袖口一动，露出一角布料。
云破月眼神一闪，立刻道：“哎呀，妹妹，你袖子里也藏着东西呢？”
云惜月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捂住袖口：“没有的事！”
“有还是没有，搜一搜就知道了。”沈砚辞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云苍终于开口，沉声道：“来人，搜。”
两名婆子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云惜月袖中取出一只荷包，与之前两只几乎一模一样。
满堂哗然。
云惜月嘴唇发白，死死攥着空荡荡的袖口，眼中一片慌乱。
“你还有什么话说？”云苍怒声质问。
云惜月咬紧牙关，忽然抬头看向沈砚辞：“沈公子，你为何要针对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如此？”
沈砚辞看着她，神情平静：“我只是还事实一个公道。”
“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云惜月冷笑一声，忽然转向云破月，
“姐姐，你说我下药害你，那你可有证据？”
云破月眨眨眼，笑道：“证据？当然有啊。”
她抬手拍了拍掌，春桃立刻捧着一个锦盒上前。
“这是我刚才从桂花酥里挑出来的。”她打开锦盒，取出一小块残留的糕点，“还有这个——”
她又拿出一张纸，上面用炭笔描出了几处痕迹：“厨房里有人看见你亲自调配桂花蜜，还在里面掺了粉末。”
“这……这只是推测！”云惜月强辩。
“是吗？”云破月笑意盈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只荷包上的绣线颜色，和你昨日穿的那件衣裳上用的丝线是一样的？”
她说着，伸手一指云惜月的袖口：“而且，你袖口刚才被我抓过的地方，是不是还残留着一些糖粉味儿？”
云惜月浑身一震，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腕。
那一抹淡淡的黄色粉末，己经被汗水浸湿，模糊成一团。
“原来如此。”沈砚辞忽然开口，“难怪我闻到那梅花香里，混着一丝甜腻的味道。”
“这香味，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吧？”云破月笑得更欢了，“我记得，去年中秋，妹妹你还特意送过我一瓶这样的香丸，说是宫里赏下来的。”
云惜月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满堂宾客议论纷纷，有人摇头叹息，也有人低声嗤笑。
云苍面色铁青，重重一拍桌子：“孽障！竟敢在宴席上下药，毒害嫡姐，你可知罪！”
云惜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想永远活在她的影子里……”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云破月：“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你是嫡长女，是最尊贵的。可我呢？我只是个庶女，连一碗汤都要等你先喝才能端给我……”
她声音哽咽，满脸委屈：“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哦？所以你就决定让我当众失态，名声扫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沈砚辞忽然打断她的话，“是非曲首，自有公论。”
他转头看向云苍：“侯爷，此事己真相大白，该如何处置，还请定夺。”
云苍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出门。至于柳氏……”
他看向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也好好管教子女，莫再让府中生事。”
柳氏脸色难看，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多谢父亲宽宏大量。”云惜月伏在地上，声音颤抖，不知是哭还是恨。
云破月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春桃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出宴会厅。
外头夜风拂面，她仰头吸了口气，笑得格外轻松。
“小姐，咱们赢了！”春桃忍不住小声欢呼。
“哪有什么赢不赢的。”云破月拍拍她的手，“不过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罢了。”
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嘛……这场戏演得还挺过瘾。”
春桃噗嗤一笑：“就是累坏了我们这些跑腿的。”
“辛苦啦。”云破月眼睛弯弯，“回头请你吃桂花酥。”
“您可别了！”春桃连连摆手，“奴婢再也不吃这玩意儿了！”
两人说笑着，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宴会厅内，云惜月仍跪在地上，周围宾客早己散去大半。
沈砚辞站在角落，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轻轻着手中的荷包，低声喃喃：“果然，她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洒落的花瓣，轻轻飘落在他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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