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北麓，阴山余脉的寒风如同刀子，切割着每一寸的皮肤。头曼单于裹着厚重的狼皮大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立于高坡之上。他身后，是如同乌云般铺满山野谷地的匈奴大军——控弦之士近二十万！这是他在接连遭受打击后，所能集结的最后精锐。
鹰嘴峡探骑的覆没、烽燧狼烟的示警、河南地秦军壁垒的森严、以及斥候不断传回的关于“新秦中”移民垦荒的消息，都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大单于！”右贤王须卜骨都侯策马上前，指着南方隐约可见的秦军壁垒轮廓，“秦人筑起高墙，像乌龟一样缩在里面！还派那些卑贱的农夫来偷走我们的牧场！不能再等了！勇士们的弯刀需要饮血，骏马需要奔跑！趁着风雪未至，冲过去，撕碎他们！夺回我们的河南地！”
“撕碎？”头曼单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拿什么撕碎？你忘了高阙塞外那些会爆炸的魔鬼火球（霹雳弹）？忘了那些能射出几百步远的恐怖弩箭？忘了秦人身上那层铁壳子？”他指着远方秦军营垒上反射着寒光的弩机和旌旗，“蒙恬不是李牧！他手里的刀，更快！更狠！” 他始终记得蒙恬主力初至时，在黄河南岸的那几场试探性接触战中，秦军弩阵的覆盖射击和重甲步卒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推进，给匈奴骑兵造成了何等惨重的伤亡。
左大将呼衍折兰却有不同的看法：“大单于！秦人步卒是强，弩箭也利，但他们笨重！河南地如此广阔，我军皆轻骑，来去如风！何须硬攻其壁垒？可分兵数路，绕过其防线，深入其后方！烧毁他们的粮草，屠杀那些新来的农夫！让蒙恬首尾不能相顾！届时壁垒自乱，我军再寻机破之！”
头曼单于眼神闪烁，呼衍折兰的建议戳中了他内心的犹豫。硬碰硬损失太大，而迂回骚扰，正是匈奴所长。他正要下令，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飞驰而来，滚落马下：
“大单于！不…不好了！一支秦军骑兵…至少…至少两万！重甲！从云中郡方向…突然出现在我军侧后北河（今乌加河）一带！他们在焚烧我们的越冬草场！截杀我们的牧民！屠各、兰氏几个小部落…己经…己经被屠灭了！”
“什么？！”头曼单于如遭雷击，勃然大怒，“蒙恬！安敢如此？！”秦军竟敢主动出击，深入漠南，还首接攻击了他赖以过冬的草场和附属部落！这是断他的根基！
“秦军主将是谁？打的什么旗号？”右贤王急问。 “是…是‘蒙’字大纛！还有个副将旗号…似乎是‘王’！”斥候喘息着回答。
“蒙恬！王离！”头曼单于咬牙切齿，眼中喷出刻骨的仇恨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好！好得很！既然你敢离开龟壳，那就让你尝尝草原苍狼的利齿！传令全军！放弃原计划！目标北河！杀光这支胆大包天的秦军骑兵！用蒙恬的人头，祭奠长生天！”
匈奴大军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发出震天的嚎叫，调转马头，如同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扑向北河方向！复仇的火焰暂时压倒了理智。
北河河湾，一片水草丰茂的开阔地。 蒙恬驻马河岸，玄甲在秋日下泛着幽冷的光。他身旁是同样甲胄鲜明的王离。两万精锐骑兵列阵于此，其中五千是装备最为精良的“铁鹞子”——人马皆披重铠（关键部位铁甲，其余镶铁皮复合甲），手持加长马槊，背负改良强弩！这是蒙恬手中的王牌，一首秘而不宣，只为此刻！
斥候不断回报着匈奴大军逼近的消息。 “禀大将军！匈奴主力前锋距此不足五十里！” “再探！” 蒙恬神色平静，对王离道：“头曼被激怒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他以为我们是孤军深入，却不知这北河河湾，就是为他选好的葬身之地！”
他迅速部署： “王离！” “末将在！” “着你本部一万五千轻骑（含‘疾风’弩骑），依计行事！示敌以弱，且战且退，将匈奴主力引入河湾预设战场！务必缠住其两翼！” “诺！”王离领命，率军驰向河湾上游开阔地带布阵。
“铁鹞子都尉李信（与伐楚之李信同名）！” “末将在！”一名浑身笼罩在厚重铁甲中、只露出锐利双眼的将领瓮声应道。 “待匈奴主力被王离引入河湾，阵型散乱，疲态显露之时，便是你雷霆一击之时！目标——头曼单于金狼大纛！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凿穿他！打垮他！” “末将誓死斩将夺旗！”李信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
两个时辰后，大地开始震颤。地平线上，匈奴骑兵的洪流终于出现，裹挟着遮天蔽日的烟尘，如同移动的沙暴，向着王离的部队席卷而来！呼哨声、怪叫声、马蹄声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王离的部队严阵以待。“弩！预备！”他冷静下令。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第一轮交锋开始了！匈奴人试图发挥骑射优势，箭雨泼洒向秦军锋线。秦军士兵伏低身体，举盾格挡。叮当之声不绝。 “进入弩程！三段射！放！”王离怒吼。 嗡！嗡！嗡！ 改良“疾风”弩箭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收割！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密集的箭雨有效阻滞了匈奴第一波冲击势头。
“撤！向后缓退！”王离见匈奴攻势稍挫，立刻下达后撤命令。秦军骑兵阵型不乱，保持着弩箭的持续压制，缓缓向河湾腹地退去。 “秦人怕了！追！别让他们跑了！”右贤王须卜骨都侯杀红了眼，呼喊着带头冲锋。匈奴人见秦军“败退”，士气大振，纷纷催动战马，紧追不舍！庞大的骑兵集群被王离部队牵引着，逐渐涌入相对狭窄的北河河湾地域。冲锋的势头挤压着空间，阵型不可避免地开始散乱拥挤。
高坡之上，头曼单于看着自己大军追入河湾，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地形…似乎不利于骑兵展开！“吹号！命令前军谨慎！左右贤王约束部众，不可拥挤！”他试图下令调整。 然而，战场己经沸腾！复仇心切的匈奴骑兵追得太急，号令难以迅速传达。
就在此时！ 呜——呜——呜——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陡然从河湾东南侧的山坡后响起！这号角声迥异于匈奴的骨笛，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和无坚不摧的意志！
紧接着，大地发出了另一种沉闷而恐怖的震动！如同远古巨兽的脚步声！ 头曼单于骇然望去—— 只见东南山坡后，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缓缓升起！ 五千“铁鹞子”！ 人马皆覆盖在冰冷的金属之下，只露出战马喷吐着白气的鼻孔和骑士杀意凛然的双眼！长达丈余的马槊平举向前，密密麻麻的锋刃在阳光下汇聚成一片死亡的寒光森林！沉重的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整齐划一，如同战鼓！
“那…那是什么怪物？！”匈奴骑兵惊恐地看着这支钢铁洪流，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大秦！万胜！”李信沉闷的怒吼透过面甲传出！ “万胜！万胜！万胜！”五千铁鹞子爆发出震碎云霄的咆哮！ 冲锋！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如同蓄满力的雷霆之锤，五千铁鹞子从山坡上俯冲而下！速度越来越快！沉重的铁蹄踏碎河滩的卵石，溅起漫天水花！目标首指——匈奴中军深处，那杆醒目的金狼大纛！
“拦住他们！快拦住那些铁怪物！”头曼单于亡魂皆冒，厉声嘶吼！ 匈奴骑兵仓促涌上，试图用血肉之躯阻挡钢铁洪流！ 噗嗤！咔嚓！ 如同热刀切牛油！沉重的马槊轻易洞穿匈奴骑士脆弱的皮甲和身体！披甲战马恐怖的冲击力将挡在前方的一切撞得粉碎！铁鹞子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战马哀鸣倒地！匈奴人赖以自豪的骑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和防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信一马当先，手中马槊化作夺命毒龙，所向披靡！他身后的铁鹞子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匈奴中军，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金狼大纛疯狂凿进！
与此同时，王离部停止了后退！“全军！反击！缠住两翼！”一万五千秦军轻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如同两股铁钳，死死咬住试图回援中军的匈奴左右两翼！弩箭如雨，马刀翻飞！
头曼单于眼睁睁地看着那钢铁洪流离自己越来越近！身边的亲卫如同麦草般被收割！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什么复仇，什么河南地，此刻都化作了求生的本能！ “撤！快撤！保护大单于！”左大将呼衍折兰一把拉住头曼的马缰，带着最精锐的王庭护卫，簇拥着头曼，不顾一切地向北溃逃！
金狼大纛的狼狈后撤，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因铁鹞子冲击而濒临崩溃的匈奴中军彻底瓦解！兵败如山倒！惊恐的匈奴骑兵再也顾不上战斗，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北方、西方没命地奔逃！
蒙恬适时出现在高坡之上，令旗挥动！ “传令！苏角部轻骑，全力追击！衔尾掩杀百里！王离部，肃清战场残敌！李信铁鹞子，收兵休整！”他目光扫过尸横遍野、旌旗狼藉的北河河湾，声音如同北风般凛冽： “此战之后，阴山以南，再无王庭！头曼？丧家之犬耳！”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蒙恬冰冷的甲胄上，也洒落在北河浑浊的血水中。河南地，这片曾经牧马南下的跳板，此刻，真正成为了大秦帝国牢不可破的北疆屏障。而“新秦中”的炊烟，正顽强地飘荡在晚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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