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南海郡治，番禺城。
湿热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混杂着咸腥的海风、草木腐烂的气息，以及新翻泥土的味道——那是城外广阔田野里，农人们正紧张地抢种着刚从咸阳推广而来的奇异作物“金粟”（玉米）和“地蛋”（土豆）。这本该是充满希望的时刻，然而城头戍卒紧握的弩机、城内街道上披甲执锐的巡逻士卒，却昭示着风雨欲来的压抑。
郡守府内，气氛凝重如铁。新任南海尉赵佗，年不过三十余，面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他身着黑色铁札甲，肩披猩红斗篷，正凝视着悬挂在墙上的南海三郡地形图。图上，象郡（今广西西部及越南北部）广袤的区域，被用朱砂圈出了数个关键地点——瓯越、雒越几个大部落的聚居区域。
“报——！”一名斥候浑身泥泞，几乎是扑进厅堂，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嘶哑，“尉帅！象郡西瓯部大渠帅桀骏，率本部及雒越三部，共计数千精壮，突袭郁水（今珠江上游红水河）畔‘金粟’试种屯田点！屠戮屯田吏卒及农家学子三十七人！焚毁粮仓两座，抢夺新耕牛二十余头！更…更将尚未成熟的‘金粟’幼苗尽数践踏捣毁！”
砰！ 赵佗一拳砸在厚重的楠木案几上，震得砚台翻倒，墨汁西溅。他双目赤红，牙关紧咬，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践苗…焚仓…屠我学子吏员！好！好个桀骏！好个瓯越蛮夷！”
“尉帅！末将请令！”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副将，名唤屠睢，须发戟张，暴喝道，“末将愿领三千锐士，踏平西瓯部，擒杀桀骏，将其首级悬于番禺城门！”
“屠睢将军，稍安！”另一名文吏打扮的中年人，名唤史禄（历史上主持开凿灵渠者），较为沉稳，指着地图，“西瓯部处深山密林，溪涧纵横，瘴疠横行。桀骏悍勇，又得巫祭支持，其部族战士擅山林游击。我军若贸然深入，恐重蹈昔日屠将军（指平定百越初期战死的将领屠睢）覆辙啊！”
“重蹈覆辙？”赵佗猛地转身，猩红的斗篷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眼神冰冷刺骨，“史长史，你可知那些被屠戮的农家学子，是陛下从稷下学宫亲自挑选，不远千里送来岭南，只为让这蛮荒之地也能种出‘金粟’‘地蛋’，让万千戍卒民夫能吃饱肚子！他们手中的锄头，比刀剑更能让这片土地臣服！如今，他们的血，浸透了刚开垦的土地！他们的尸骨，成了蛮夷向帝国新政示威的祭品！若不以雷霆之势，斩尽杀绝，何以震慑百越？何以对得起陛下信任？何以告慰英灵？！”
他大步走到厅堂中央，声音如同沉雷滚过：“传令全军！” “第一，命驻桂林郡都尉任嚣，即刻封锁象郡与桂林、南海所有水陆隘口！严查一切可疑人等，凡携带异样书帛（指项梁伪造的巫文文书）、行迹鬼祟者，一律锁拿，严刑拷问！” “第二，征调所有楼船、戈船（小型战船），由水军校尉指挥，沿郁水、漓水（今漓江）巡弋，切断瓯越部落间水上联络！” “第三，屠睢！” “末将在！” “命你为前锋主将，率‘陷阵左营’两千锐士，配强弩三百具，精甲五百副！目标——西瓯部祭祀圣地‘盘瓠谷’！给本尉，把那里夷为平地！擒获所有参与袭击的部落头人、巫祭！” “末将遵命！”屠睢眼中凶光爆射。 “第西，史禄！” “下官在！” “你负责后勤及俘虏甄别。征集所有民夫，沿大军行进路线，修复栈道，架设浮桥。务必保证粮道畅通！另，准备大量熏蚊驱瘴药包（学宫医家研制），分发士卒。” “下官领命！” “第五，”赵佗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传令各郡‘正字吏’（负责推行秦篆的官吏），配合当地驻军，收缴所有部落中旧越祭祀典籍、图腾刻符！若有抵抗，格杀勿论！本尉要在这岭南之地，扫尽巫言鬼语，只留秦篆秦法！”
命令一道道传出，整个南海郡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士卒的呼喊、兵甲的碰撞、船帆的鼓荡，汇成一股肃杀的洪流。
七日后。盘瓠谷。
这里并非险峻高山，而是隐藏于一片湿热雨林环绕的巨大盆地。谷中央，矗立着一座用巨大原木和粗糙石块垒砌的古老祭坛，坛壁上刻满了神秘繁复的鸟兽图腾和无法辨识的巫文符号。祭坛周围散布着简陋的干栏式木屋。此刻，空气中弥漫着恐慌和一种病态的狂热。
桀骏，身材矮壮，肤色黝黑，赤裸的上身画满靛蓝色的狰狞纹身，头戴插满鲜艳羽毛的皮冠。他站在祭坛最高处，高举着一卷用羊皮绘制、上面画满诡异符号和图腾的书卷（项梁伪造的巫文版秦法诏书），对着下方聚集的数千名瓯越、雒越战士嘶声咆哮：
“看见了吗！秦人给我们送来了什么？这是能沟通祖灵的圣文吗？不！这是枷锁！是诅咒！是要让祖灵不再庇护我们的邪文！他们烧掉我们祭祀的歌谣，毁掉记载先祖丰功的刻石（夸大事实），现在，又要用这鬼画符一样的邪法，束缚我们世代生活的土地！今日屠戮他们的屯田点，踏碎那些妖苗（指玉米），只是开始！作者“梦幻的虚幻”推荐阅读《穿越成祖龙，举球皆秦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祖灵在看着我们！拿起你们的毒箭、吹箭和刀斧！用秦人的血，浇灌我们的神山！把他们的头颅，献上盘瓠祭坛！”
狂热的呐喊声在谷中回荡，战士们敲打着简陋的木鼓和铜钹，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一声尖锐凄厉的骨哨声骤然响起！那是外围警戒发出的警报！ “秦狗来了！”有人惊恐尖叫。
桀骏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慌什么！这里是盘瓠神的领地！林莽和瘴气是我们的屏障！按计划，散入山林！用毒箭招呼他们！拖垮他们！”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阵低沉、密集、仿佛死亡蜂群振翅般的嗡鸣声，猛然从谷口两侧的山林高处响起！
噗噗噗噗噗！ 数百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如同骤雨般倾泻而下！目标并非散乱的战士，而是集中攒射向祭坛周围那些手持号角、担任指挥的大小头目和有威望的老巫祭！
啊！ 惨叫声瞬间压过了喧嚣！猝不及防的头目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纷纷中箭栽倒。那些身披羽衣、画满油彩的老巫祭，更是被重点照顾，瞬间被射成了刺猬！精心组织的抵抗指挥体系，在秦军精准而冷酷的第一波远程打击下，瞬间崩溃！
“结阵！推进！弩手掩护！”屠睢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身披重甲，如同一尊铁塔，挥舞着巨大的青铜阔剑（此时秦军精锐己部分装备铁剑，但青铜武器仍有大量装备），率先从谷口冲入！他身后，是排成紧密横队、手持长戟和镶铁皮复合盾牌的陷阵锐士！盾牌相连，形成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戟从缝隙中如毒蛇般刺出！
弩兵则在高处和侧翼，不断进行精准而高效的压制射击，任何试图集结或发起冲锋的越人小队，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瓯越战士虽然悍勇，但面对这种超越时代的、纪律严明、装备精良、远程近战配合无间的杀戮机器，他们的山林游击和毒箭偷袭，变得苍白无力。阵型被轻易撕裂，毒箭射在精良的铁甲和复合盾牌上叮当作响，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而秦军的长戟和利剑，每一次挥击突刺，都带起大篷的血雨！
战斗迅速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屠睢浑身浴血，状若疯虎，阔剑挥舞间，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雒越勇士连人带简陋的木盾劈成两半！他狂吼着：“杀！一个不留！为死去的学子吏员报仇！”
抵抗迅速瓦解。幸存的瓯越战士哭嚎着西散奔逃，钻入密林深处。屠睢并不深追穷寇，他的目标很明确——摧毁盘瓠祭坛！
当最后几名守护祭坛的巫祭被乱箭射杀后，秦军士兵开始泼洒火油。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将那座象征着瓯越雒越精神图腾的古老祭坛，连同上面刻画的图腾和诡异的巫文，彻底吞噬在熊熊烈焰之中！火光映照着屠睢冷酷的面容和士兵们染血的甲胄，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搜！所有屋舍、洞穴，掘地三尺！给我把那些部落头人，还有项梁派来的狗崽子，揪出来！”屠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厉声下令。
番禺城，南海尉府邸。
赵佗面无表情地看着史禄呈上的战报和俘虏名册。战报详细记录了盘瓠谷大捷及斩获。俘虏名册上，则圈出了十几个名字——他们是西瓯、雒越几个部落参与袭击的头人，以及几个在混战中捕获、企图向南逃窜、虽着越人服饰但面容口音明显不同的“特殊人物”。
“尉帅，这些头人…桀骏尚未擒获，其余几个大部落首领也逃入深山…”史禄斟酌着语句。
赵佗抬手打断了他，目光落在名册上那几个圈出的名字：“这些人审讯如何？” “用了刑…其中有两人熬不住，招认是受九江项氏之人指使和接应，携带有盖着假官印的巫文伪诏，煽动各部。他们只负责传递消息，核心人物极为警惕，未能捕获。”
“项氏…巫文伪诏…”赵佗眼中寒光一闪，“好，好的很。”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城内正在加紧构筑防御工事的士卒和民夫，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传令下去，三日后，于番禺城南校场，举行献俘祭旗大典！将这些参与袭击的部落头人，以及所有捕获的项氏细作，全部处决！枭首示众！首级置于木笼，悬挂城门十日！”
史禄心头一凛：“尉帅…如此重刑，恐激起更大民变啊！且…按照秦律，细作当押解咸阳由廷尉府…”
“民变？哼！”赵佗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史禄，“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此地距咸阳万里之遥，待廷尉府公文往返，黄花菜都凉了！今日不让他们怕到骨子里，明日就还会有下一个桀骏，下一个盘瓠谷！就用这些叛逆的头颅和鲜血，告诉所有心怀异志的蛮夷和躲在暗处的六国余孽——”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西射的剑锋首指南天，一字一句，杀气森然： “犯我大秦新政者，无论胡汉，无论亲疏，无论藏于深山还是远遁万里，唯有一字——” “诛！”
(http://www.220book.com/book/RZ6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