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带着西个护院冲进来，腰间佩刀撞得门框咚咚响："大人有令，查封香云斋！"
他挥剑挑开靠墙的香柜，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层层叠叠的瓷罐后，竟嵌着个半人高的暗格，里面堆满泛黄的账册，最上面还压着张写满蝌蚪文的药方。
沈砚扶着门框走进来，苍白的脸因咳嗽泛着不正常的红，帕子上洇着血丝。
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目光扫过暗格里的东西，突然顿住："小七，把账册拿过来。"
顾明薇凑过去，见最上面那本账册封皮写着"香料进出"，翻到中间却夹着张纸条："每月初七，送至兵部陆府。"
她指尖一颤，陆侍郎是清流派里最跳的，前日还在朝上参沈砚"病弱误国"，原来早和毒王勾连。
"陆侍郎倒是会借刀。"沈砚捏着账册的手青筋凸起，"用毒王的人当暗卫，再把脏水泼到权宦头上，好个坐山观虎斗。"
顾明薇继续翻，突然一页密文刺得她眼睛发疼："配方己改，沈某难活三月。"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蘸着血写的。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沈砚漆黑的眼底，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冷："他在等我毒发。"
"你们......永远斗不过他......"
沙哑的女声突然从脚边传来。
顾明薇低头，见香婆瘫坐在地，嘴角淌着黑血，齿间还沾着碎瓷片。
她竟藏了毒囊在牙床！
顾明薇想去扶，被沈砚一把拽住："别碰！"
香婆的手指抠着青石板，指甲缝里全是血："他......他早知道......你们会来......"
话音未落，身子猛地一挺，瞳孔涣散成灰白。
顾明薇攥紧那页密文，能清晰摸到纸上血渍的凸起。
沈砚的手覆上来，带着病态的凉："走。"
他指腹擦过她发间碎发，"账册送内阁，我要连夜整理证据。"
小七带着人搬账册时，顾明薇瞥见沈砚扶着桌角的手在抖。
她想劝他先回府歇着，可对上他眼底燃烧的暗火，又把话咽了回去。
出了香云斋，晨光正浓。
沈砚扶着门框的手在抖，指节泛白。
顾明薇望着他微颤的肩背，喉间发紧。
"阿砚。"顾明薇轻声唤，伸手要扶他胳膊，却被他侧过身避开。
沈砚垂眸时睫毛扫过苍白的脸颊："先送账册。小七，把暗格里的东西全装木箱，封条用内阁印。"
小七应了声，带着护院搬起木箱时，顾明薇瞥见沈砚扶着桌角的手背青筋暴起。
她咬了咬唇，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
这是昨夜她翻遍相府旧账，用母亲留下的调香笔记配的参茸膏，本想今早熬了给他补气血。
"夫人。"青霜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李嬷嬷差人来报，府里炖了雪燕羹，说是要给大人润喉。"
顾明薇一怔，随即明白这是府里暗卫在提醒她，沈砚的毒发时辰快到了。
辛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攥紧药瓶，转身时正撞进沈砚投来的目光。
"先回府。"沈砚终于松了口，抬手虚虚扶在她腰后，"账册送内阁，让墨影守着。"
回定北侯府的马车里，沈砚倚着软枕闭着眼，喉间不时溢出压抑的咳嗽。
顾明薇把参茸膏倒在帕子上，轻轻按在他唇间："苦。"
他含糊说了句，却没有推开。
药香混着血锈味在狭小空间里漫开，顾明薇盯着他眼下的青影。
"那页血书。"顾明薇摸出袖中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写着'沈某难活三月'，是冲喜前下的毒？"
沈砚睁开眼，黑瞳里浮起层冷雾："陆侍郎的人混在给我诊脉的太医院里。"
他指尖划过她掌心，在"三月"两个字上顿住，"他算准了冲喜日我毒发，相府替嫁女成寡妇，定北侯府再无翻身之机。"
顾明薇倒抽口凉气，原来那日她被嫡妹推进喜轿时，沈砚正坐在婚房里，看着毒发倒计时。
她想起拜堂时他握她的手，凉得像浸在冰里，却在她耳边说"委屈夫人了"，原来不是客气，是真的把命悬在刀尖上，还要护着她周全。
"我去太医院。"顾明薇突然开口，"账册里的毒药配方，得让御医们认认。"
沈砚眉峰一挑，咳得更厉害了，却还是扯出个笑："夫人这是要替我烧第二把火？"
"烧他个天翻地覆。"顾明薇把血书重新折好，塞进他衣襟里，"二十年前定北侯府的毒，三年前你的毒，总得有人给个说法。"
沈砚盯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拦。
马车停在府门口时，他扶着车门要下，被顾明薇抢先一步搀住胳膊："大人现在是病弱世子，得让夫人扶着。"
他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暖："都依夫人。"
顾明薇是在未时三刻到的太医院。
她穿着月白襦裙，腰间玄玉佩撞着裙角银铃，腕上还挎着个描金檀木匣。
匣里是她抄录的毒药配方，字迹工整得像印出来的。
"夫人这是？"御医令张泰洲捻着花白胡子，接过匣子时手都在抖，"香料坊的账册？"
"张大人且看。"顾明薇掀开匣盖，露出叠宣纸，最上面一页写着"九转蚀心散"，下面密密麻麻的药材配比。
"这是从香云斋暗格里搜出的，配方里的乌头、曼陀罗，和太医院存档的毒方......"
"像！"张泰洲突然拔高声音，手指戳着纸页，"二十年前定北侯府的毒，用的就是乌头配曼陀罗！当时老臣在太医院当值，那毒......"
他猛地闭了嘴，目光扫过顾明薇身后的青霜，压低声音，"夫人可知这配方和谁有关？"
"兵部陆侍郎。"顾明薇从袖中摸出半块账册残页，"每月初七，香料坊往陆府送'货物'，您说这'货物'是香料，还是毒药？"
张泰洲的脸瞬间涨红，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老臣这就上报陛下！兵部竟敢私藏毒药，这是要谋逆！"
他转身要跑，却被顾明薇轻轻扯住袖子："张大人，且把配方和旧案存档比对，有了实证再奏，才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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