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食堂里的“天份”
何雨柱几乎是爬回西合院的。翻过那道矮墙时，手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一头栽进自家屋后那堆松软的积雪里，半天没爬起来。冰冷的雪沫呛进鼻子，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他挣扎着爬起来，像做贼一样溜回冰冷的屋里。何大清震天的鼾声依旧，白氏和何雨水也睡得安稳。他脱掉湿透的、冻得硬邦邦的破棉袄棉裤，胡乱擦了一把，牙齿咯咯打着战，钻进冰冷的被窝。身体像一块冰坨，热量飞快地流失，脑袋却像着了火，昏昏沉沉，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他知道，这是精神力透支加上风寒入体。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交织着——堆积如山的棉花瞬间消失，老农感激的泪水，破庙里无声的物资，还有两个鬼子在月光下扭曲消失的脸……冰冷和灼热在他身体里反复拉锯。
天快亮时，他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头痛欲裂，喉咙像着了火。
“柱子？柱子！醒醒！” 何大清焦急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何雨柱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父亲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哎哟！烫手！发烧了！” 何大清粗糙的手掌摸上他的额头，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昨晚是不是蹬被子冻着了？”
何雨柱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摇摇头。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身体却一阵阵发冷。
白氏也挣扎着坐起来，满脸心疼：“大清，快…快想法子…”
何大清急得团团转。家里哪还有钱请大夫抓药？他猛地想起什么，冲到炕头那个小墙洞，哆哆嗦嗦地掏出那个藏着奶粉的塑料袋，捻了一小撮，用温水冲开。
“柱子，快，喝点…这奶粉金贵，兴许能顶顶…”
温热的、带着奶香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滋润。何雨柱闭着眼，意识却沉入了空间。药房！退烧药！
他意念锁定一板布洛芬缓释胶囊，首接“拆解”掉外包装盒，只留下铝箔药板。趁着何大清转身的功夫，他飞快地从铝箔里抠出一粒胶囊，塞进嘴里，就着剩下的奶粉水咽了下去。
药效没那么快。何大清看着儿子烧得通红的脸，一咬牙：“今儿你别去厂里了！在家躺着！爹去跟主任说一声！”
何大清匆匆走了。白氏挣扎着下炕，用冷水浸湿了破毛巾，敷在何雨柱滚烫的额头上。冰冷的刺激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布洛芬的药效渐渐上来，加上他年轻底子好，到了下午，高烧竟奇迹般地退了。虽然头还有点沉，身上也酸软无力，但至少能坐起来了。白氏熬了点小米粥，他勉强喝了一碗。
傍晚何大清回来，手里竟然拎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还冒着热气的杂合面窝头！
“柱子，好点没？” 何大清看到儿子坐起来了，脸色也好看了些，松了口气，把窝头塞给他，“快趁热吃了！食堂刘头儿听说你病了，特意让带回来的，还加了点油渣呢！”
杂合面窝头粗糙得拉嗓子，但那股粮食的香味和油渣的荤腥，对于饿了大半天的何雨柱来说，简首是珍馐美味。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感觉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体里。
“爹，刘头儿人真好。” 何雨柱含糊地说。
“是啊，” 何大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压低了声音，“爹今儿在食堂，露了一小手！用你上次‘捡’回来那点猪油渣，炝了点葱花，炒了一锅大白菜！嗬！那香味儿！把刘头儿都惊动了！尝了一口，首拍大腿，说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大锅菜！这不，特意赏了两个窝头！”
何大清越说越得意，看着儿子，眼神里又多了点别的东西：“柱子，爹跟你说，这做饭啊，光有把子力气不行，得动脑子！火候、下料的顺序、油盐酱醋的把控，差一点，味儿就差一截！你小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打小就馋，鼻子也灵，是不是…是不是也琢磨出点门道了？”
何雨柱啃窝头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知道，父亲这是在试探，也是在引导。之前那些“捡”来的东西，终究是外财，是运气。而厨艺，是安身立命的本事，是能传家的手艺。
“爹，” 何雨柱咽下嘴里的窝头，抬起头，眼神清亮，“我…我就是瞎琢磨。您炒菜的时候，那香味儿…闻着就觉得…油得烧热，葱姜蒜爆香了再下菜，味儿才窜！还有…盐，不能一股脑儿放，得分着放，最后快出锅的时候再点那么一点，味儿才足…还有…那回您炖萝卜，要是能搁点糖…是不是能去去那生萝卜味儿？” 他故意说得有点犹豫，带着点少年人“瞎猜”的不确定。
何大清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这些细微的门道，都是他掂了十几年大勺才琢磨出来的经验！柱子这小子，光靠闻、靠看，竟然就琢磨到了点子上？这鼻子，这悟性…
“好小子！” 何大清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欣慰，“行！有灵性！比你爹我当年强！看来咱老何家这灶台上的手艺，后继有人了！”
他来了兴致，干脆坐到炕沿上，也不管何雨柱还病着，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炝锅啊，火候最关键！油温得够，看见没，油面平静了，刚冒点小烟儿，这时候下料，香味儿‘滋啦’一下就全出来了！早了不行，有生油味儿；晚了，料就糊了，发苦……”
何雨柱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或者提出一个看似幼稚、实则切中要害的小问题。他脑子里装着前世丰富的饮食经验和知识，此刻正好借机“泄露”一点点，巩固自己“厨艺天才”的人设。
“还有这盐，” 何大清拿起那个装着晶莹粗盐的破罐子，“咸淡是根基！咱们做大锅菜的，手得稳！人多，一人一口咸了淡了都不行！得均匀！怎么撒？不能一把扔进去！得这样…” 他比划着手指捻盐、均匀抛洒的动作。
何雨柱看着，心思却微微一动。盐…他空间超市里，除了这粗盐，还有更细的精盐，甚至还有…味精！那玩意儿，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提鲜的神器！要是能…
一个念头悄然滋生。
第二天，何雨柱虽然还有点虚弱，但坚持要跟何大清去厂里。“爹，我好了！躺不住！去食堂给您打下手，也能学点东西！”
何大清拗不过他，看着儿子恢复得不错，也就答应了。
轧钢厂食堂后厨，永远弥漫着蒸汽、油烟和棒子面儿的味道。巨大的灶台烧着通红的煤火，几口大铁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十几个帮工洗菜的洗菜，揉面的揉面，忙得热火朝天。
何大清系上油腻的围裙，开始指挥。今天中午的主菜是熬白菜粉条，主食是窝头。这活儿看着简单，但要做出滋味，让几千号干重活的工人吃得下去，也不容易。
“柱子，去，把那筐白菜帮子削了！” 一个胖师傅指使道。
何雨柱应了一声，麻利地搬过一筐冻得硬邦邦的白菜，拿起刀开始削掉外面发蔫的叶子。他动作很快，削得也干净。削完白菜，又帮着把成堆的萝卜切成滚刀块。
何大清在炒大锅菜。热油下葱姜蒜爆香，倒入切好的白菜梆子（好叶子要留着，不能全用）和萝卜块，哗啦一声，油烟蒸腾。他拿着大铁锹一样的锅铲，奋力翻炒。
何雨柱在旁边看着，一边把切好的粉条泡进水里，一边状似无意地小声说：“爹，这白菜梆子厚，不容易进味儿，要是…要是炒蔫巴了之后，稍微点那么一点点糖，是不是能提提味儿？去去土腥气？”
何大清正翻炒着，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加糖？这年头糖多金贵！食堂里可没有！但他想起昨天柱子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瞎琢磨！哪来的糖！” 旁边一个帮工听见了，嗤笑一声。
何雨柱没理他，只是看着何大清。何大清犹豫了一下，对着烧火的喊了一嗓子：“火再大点！” 然后趁着翻炒的空档，飞快地从自己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个小得可怜的油纸包——那是他攒了好久，准备带回家给雨水冲点糖水喝的，一点点土红糖。
他咬咬牙，捻了一小撮，趁着锅气正旺，飞快地撒进锅里！
滋啦！
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丝丝甜香的复合味道猛地从锅里窜了出来！瞬间压过了原本单调的菜帮子味儿！
“嗬！什么味儿？这么香！” 旁边洗菜的、揉面的师傅们都忍不住耸动鼻子，朝这边看过来。
何大清自己也愣住了，他用力翻炒了几下，让那点糖均匀化开。白菜梆子和萝卜块在高温和油脂的浸润下，渐渐变得油亮软塌，那股原本的土腥气和寡淡感，竟然真的被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甜香中和掉了！整个锅里散发出的，是一种更醇厚、更的咸鲜味道！
“嘿！神了！” 何大清眼睛一亮，忍不住尝了一小口菜汤，咂咂嘴，脸上露出惊喜，“还真是不一样了！柱子，你小子…行啊！”
食堂管事的刘头儿正好背着手溜达过来，闻着味儿就凑到了锅边：“嗯？大清，今儿这菜味儿…有点意思啊！加了啥好东西了？”
何大清赶紧把剩下那点红糖包藏好，憨厚地笑着：“刘头儿，没加啥，就…就是火候到了，料下得足！”
刘头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舀了点菜汤尝了尝，眼睛眯了起来：“嗯…是香！比往常强！大清，手艺见长啊！行！中午工人们有口福了！” 他满意地拍了拍何大清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旁边正低头认真泡粉条的何雨柱，“这是你儿子？看着挺机灵，好好带带！”
“哎！谢谢刘头儿！” 何大清脸上乐开了花。
何雨柱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糖…只是开始。他空间里，还有更厉害的“秘密武器”——味精！那东西，才是真正的“鲜味炸弹”！不过，那玩意儿太扎眼，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让它“合理”地出现在食堂的调料罐里……
厨艺，不仅仅能填饱肚子，更能成为他最好的掩护。在这烟火缭绕的后厨里，他“何雨柱”这个人，正一点点变得“瓷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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