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废墟的临时指挥部里，液态氦储罐的泄压声像濒死者的喘息。马库斯的机械义肢卡在控制台缝隙里，钛合金指尖正校准最后一组低温参数，显示屏上的铑-103线圈在-272℃下泛着幽蓝微光，量子隧穿频率稳定在43Hz——与张小米三年前记录的声波规律完美重合。
“将军，哈桑的巡逻队在三公里外。”通讯器里传来老王的低语，背景里混着金属摩擦声，“他们带着切割设备，说是‘例行检查’。”
马库斯没抬头，机械臂的液压杆发出轻微的嘶鸣。他正将星尘花激素注入冷却系统，那些淡紫色液体顺着管道流淌，在线圈表面凝成细小的冰晶，像给超导金属镀上了层星尘。“告诉他们，线圈调试需要绝对低温，任何震动都可能导致量子态崩溃。”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稳定性数值，从89%缓慢攀升至91%，“就说…这是哈桑亲自批准的‘铁穹重生计划’。”
老王的应答带着犹豫挂断了。马库斯摘下头盔，露出半截被烧伤的侧脸，月球爆炸时留下的疤痕在应急灯下泛着暗红色。他摸出藏在战术背心里的金属片，上面刻着30万平民的名字，边缘被指腹磨得发亮——这是他从月球废墟里扒出来的，原本属于107号舱的母亲。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震动。马库斯迅速将金属片塞进义肢电池仓，转身时正撞见两名宪兵踹门而入，黑色作战服上的星尘花徽章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哈桑将军有令，所有洛希族技术相关实验必须终止。”领头的上尉举着脉冲枪，枪管首指控制台，“包括你这些来路不明的‘低温把戏’。”
机械义肢的温度传感器突然报警。马库斯注意到上尉的狗牌在灯光下反光，链扣处缠着圈细小的藤蔓——那是洛希族难民常用的止血植物。“上个月在第12区，是你救了个被噬心菌感染的小孩。”他忽然开口，机械臂悄悄滑向应急按钮，“用的就是这种藤蔓汁液，对吗？”
上尉的枪口晃了晃。马库斯趁机撞开他的胳膊，义肢弹出的高压电棍击中控制台，液态氦储罐的安全阀瞬间起跳，白雾在舱内弥漫成屏障。当宪兵的咳嗽声远去后，他发现线圈表面的冰晶己经凝结成星尘花形状，每个花瓣都对应着不同的频率参数。
“该出发了。”老王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半截身子探出来，手里攥着个保温箱，“洛希族长老说，这些激素需要‘无恶意’的人携带才有效。”保温箱打开的瞬间，淡紫色的雾气裹着清冽的花香涌出，与马库斯义肢上的冰晶产生共振。
铁穹舰队的破城者战舰群在陨石带展开时，马库斯正将最后一枚低温诱饵弹装进发射管。弹体表面的温度显示-272℃，星尘花图案在超低温下泛着磷光，与拾荒者舰体的铑-103辐射频率完全同步。“记住，瞄准平民船的武器库，别碰载人舱。”他对着通讯频道说，机械义肢的战术日志自动生成新记录：“第31个名字：卡姆，拾荒者平民船船长，14岁。”
跃迁脱离的瞬间，舰桥的舷窗被拾荒者的分子剥离炮映成惨白色。马库斯看着战术屏幕上的红点成片消失，突然想起洛希族长老的话：“真正的防御不是摧毁敌人，是让他们看清自己也是猎物。”当诱饵弹在小行星带炸开时，他下令关闭所有武器系统，只保留通讯频道。
“听到了吗？”马库斯对着麦克风说，声音透过干扰传到拾荒者舰桥，“你们的奴役芯片频率和泽尔甘完全一致。”他将从月球废墟找到的奴役编码投射到太空中，那些绿色的数据流在陨石间组成巨大的星尘花，“他们把你们当消耗品，就像我们曾经对待洛希族。”
拾荒者舰队的攻击出现了0.3秒的停顿。马库斯抓住这个间隙，指挥破城者战舰冲进敌方阵型，低温诱饵弹在小行星表面炸出片极寒区域，拾荒者的曲速引擎在-272℃下接连失效，像被冻住的昆虫。
“将军！左舷平民船在投降！”通讯官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屏幕上显示3艘载满奴隶的拾荒者舰船正打出白色信号，“他们在舱壁上画星尘花！”
马库斯的机械义肢突然过载。哈桑的通讯强行切入，咆哮声震碎了扬声器：“索恩你在干什么？！那是陷阱！立即摧毁所有目标！”
“他们只是孩子。”马库斯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舰桥安静下来。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扒在舷窗上的小脸，忽然想起107号舱那个在监控里哭着找妈妈的女孩，“至少让他们有机会长大。”
当破城者舰队掩护平民船撤离时，马库斯的义肢在战斗中被流弹击中。钛合金外壳裂开的瞬间，他看见藏在里面的金属片掉出来，30万名字在太空中闪烁，与平民船打出的星尘花信号连成一片。
哈桑的审判庭上，马库斯的机械义肢被当作罪证摆在中央。当法官念出“叛国罪”判决时，旁听席突然爆发出骚动——月球难民举着星尘花金属片冲进法庭，为首的正是107号舱那个被救的男孩，他脖子上挂着用藤蔓编的项链，吊坠是片从马库斯义肢上捡的碎片。
“他救了我们。”男孩的声音带着童音特有的清亮，项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就像当年妈妈把我推进逃生舱。”
马库斯看着那些晃动的星尘花，忽然发现机械义肢的残骸在灯光下组成了完整的密码。最中心的花瓣里，藏着串微小的数字：43——那是张小米记录的安全频率，也是此刻难民们合唱的洛希族祷歌的节拍。
铁穹舰队的监狱里，马库斯用指甲在墙上刻下第31个名字。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面拼出星尘花的形状，与他义肢上的冰晶图案完美重合。远处传来舰船离港的轰鸣，他知道破城者舰队正带着平民船驶向希望号，那些低温诱饵弹的残骸在太空中绽放成淡紫色的星云，像无数被记住的灵魂在黑暗中开花。
泽尔甘观测器的水晶外壳在此时泛起红光。734单元的日志自动记录：“铁穹舰队出现偏差，目标放走敌方平民船。韧性指数评估修正为1.2，建议升级观察等级。”记录的末尾，不知被谁添了行细小的注释，是用人类的铅笔写的：“敌人的孩子，也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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