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凤天倾自冷宫归来后便未合眼。她立于书房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枝头残雪未融，寒意渗骨。昨夜之事犹在眼前，陆贵妃临死前的低语如毒蛇般缠绕心头——“凤珩不是你的儿子……”
她垂眸，指尖轻抚袖中金线布料残片，神色不动。
马车停稳，侍女低声禀报：“公主，小公子今日又说胡话了。”
凤天倾转身，眉心微蹙。
凤珩近来愈发不对劲。起初只是夜里惊醒，随后开始喃喃自语，甚至有时会对着空气说话。他变得暴躁易怒，眼神游离不定，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某种幻境之中。
“请医官了吗？”她问。
“己请过三次，都说不出所以然。”侍女低声道，“太医说，公子神志不清，但查不出病因。”
凤天倾沉吟片刻，道：“带我去看看。”
凤珩被软禁于公主府偏院，由两名嬷嬷日夜看守。凤天倾踏入屋内时，只见他正伏案抄经，笔锋凌厉，墨迹飞溅，仿佛心中压抑着什么。
他抬头看见她，眼神忽明忽暗，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凤天倾走近，目光落在他案头的香炉上。
炉中燃着一缕安神香，烟雾袅袅，带着淡淡的檀木气息。
“这是谁给他的？”她问嬷嬷。
“是皇后娘娘赏下的，说是能安神定魂。”嬷嬷答道。
凤天倾神色微变。
萧皇后素来精于权谋，怎会无缘无故赐下此物？她缓步上前，伸手轻触香灰，指尖沾染些许粉末，凑近鼻尖轻嗅。
香气熟悉，却又透着一丝异样。
“把剩下的香灰送去火器局。”她低声吩咐身旁侍女，“要最精细的炼药炉蒸馏提取。”
侍女应声退下。
凤珩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泛青，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他们在看着我……”他呢喃，“他们说，娘亲还在等我……”
凤天倾心头一震。
娘亲？
他口中的“娘亲”，究竟是谁？
三日后，火器局送来一份密报。
“公主所托之事己查明。”火器局主事者低声禀报，“香灰中确实含有致幻成分，与墨锭配方极为相似。”
凤天倾展开报告，细细查看。
果然，香灰中混有细碎银屑，在阳光下微微反光，极易被人忽视。而这些银屑，竟与墨锭中的某些矿物成分一致。
“沈清秋的手法。”她低声自语。
那位擅长机关术、精通毒药的女子，果真不肯罢休。
她起身，命人将凤珩近日使用的墨锭取来比对，果然发现两者成分相同。也就是说，有人利用墨锭与香灰中的共通元素，制造出一种潜移默化的幻觉药物，让凤珩逐渐陷入混乱状态。
目的，不言而喻。
控制他，利用他。
凤天倾闭目思索片刻，随即下令：“明日辰时，我要亲自审问他。”
翌日清晨，凤珩再次被带到书房。
他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目光游离不定，似在挣扎于现实与幻境之间。
凤天倾命人备好《金刚经》，又特制了一种墨水，让他抄写。
“你若认真书写，便可得一碗甜汤。”她语气柔和，“若是走神，便罚你跪足一个时辰。”
凤珩闻言，眼神一亮，低头奋笔疾书。
半个时辰过去，纸张铺满案几，字迹工整，却在烛火映照下，隐隐浮现出一行暗红之色的文字：
“三更·柳巷·红灯笼”
凤天倾瞳孔微缩。
这是一串密码。
她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解码册，对照己知情报推演，终于解开其中含义：
“明日辰时，城南码头接应天机阁使者。”
天机阁……
江湖中神秘组织，传闻掌握前朝宝藏图，与顾玉郎、沈清秋早有勾结。
凤天倾心头一沉。
沈清秋虽己被囚，但她必然还有后手。而凤珩，不过是她的棋子之一。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黑衣密探悄然入内，呈上一封密信。
“公主，顾玉衡送来的。”
凤天倾拆开信封，信纸上赫然是熟悉的字迹：
“沈清秋暗中联络天机阁，意图借江湖势力颠覆朝廷。据闻其藏有一份名单，列有朝中数名重臣与其勾连证据。”
她目光微冷，指尖轻轻信纸边缘。
果然，檀香味隐约可辨，与皇陵机关坊中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缓缓收起信件，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凤珩仍在抄经，笔锋陡然一转，忽然写下一句令人胆寒的话：
“姑姑，我听见娘亲在哭。”
凤天倾身形微僵。
“你娘亲是谁？”她低声问。
凤珩猛然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嘶哑：“她叫……凤清。”
凤天倾呼吸一滞。
凤清，是母妃的闺名。
她从未告诉过凤珩这个名字。
那么，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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