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城郊荒林中风声呼啸，枯枝簌簌作响。凤天倾立于一处断崖边，目光如炬，盯着前方密林深处。
“公主，他们分三路包抄，看样子是要活捉。”青鸾低声禀报，手握短刀，警惕地扫视西周。
凤天倾微微颔首，低声道：“你带两队人往东面引开，记住，只许缠斗，不许恋战。”
青鸾应声而去，身形隐入黑暗之中。
片刻后，远处传来几声凌厉的破空声，紧接着是打斗的闷响与金属相撞之声。凤天倾趁此机会，悄然潜行至东南角的一处枯井旁，果然看见一名男子蜷缩在井底，鲜血染红了衣襟。
她翻身跃下，轻巧落地。男子气息微弱，双眼紧闭，胸口起伏急促。
“别杀我……”男子喃喃开口，声音嘶哑，“我不是他们的人……”
凤天倾俯身，迅速检查其伤口，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流不止。她从怀中取出止血药粉，洒在其伤口上，又撕下布条为其包扎。
“你是谁？”她低声问。
男子眼皮颤动，嘴唇翕张，却未发出声音。
凤天倾皱眉，正欲再问，忽然听见不远处脚步声逼近，至少有五六人。
她迅速掩住男子口鼻，自己则伏低身形，屏息凝神。
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黑衣杀手手持兵刃，在井边驻足片刻，西下张望。
“不见了！”其中一人低声咒骂，“快搜！主子说，必须活捉！”
几人散开，朝不同方向追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凤天倾才松开手，低头看向男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嘴唇蠕动：“沈姑娘……救我……”
凤天倾瞳孔一缩。
沈清秋！
她缓缓收紧手指，压住男子咽喉：“你说什么？”
男子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我是她的人……可我不想死……”
凤天倾松了力道，继续逼问：“你来京城做什么？”
男子喘息着，眼神涣散：“火药……陆家兄长明日辰时押货入京……丞相府……接应……”
话音未落，他猛然抽搐，眼珠翻白。
凤天倾立刻探其脉搏，己然微弱。
她咬牙，从袖中取出一枚解毒丸，塞入其口中，又用匕首挑破其手臂，让疼痛唤醒意识。
男子睁开眼，眼神清明了些。
“你到底是谁？”凤天倾再次问道。
男子苦笑：“江湖客，无名之辈……但我知道的事，够换命。”
凤天倾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点头：“好，只要你交代清楚，我可以保你不死。”
男子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叫赵九，曾是‘天机阁’旧部，后来被沈清秋收编，派往将军府做细作。半个月前，我接到命令，要我混入陆贵妃兄长的车队，监视他们的行动。”
凤天倾神色不变：“然后呢？”
赵九低声道：“陆家兄长最近频繁调动粮草车队，表面上说是进贡，实则暗中运送火药。这批火药数量庞大，足够炸毁半个皇城。”
凤天倾眸光骤冷：“沈清秋为何要这么做？”
赵九苦笑：“她说，这是复国的第一步。”
凤天倾沉默片刻，随即起身，对藏在暗处的侍卫道：“把他带回去。”
侍卫领命，将赵九扶起，悄悄撤离荒林。
翌日清晨，公主府书房内烛火未熄。
凤天倾坐在案前，手中是一卷账册，纸页泛黄，墨迹斑驳。
她轻轻翻开一页，指尖落在某一行字迹上——
“硝石三百斤，购自北境商队，付款人：陆氏。”
她缓缓合上账册，目光沉静。
“查清楚了吗？”她问站在身侧的青鸾。
青鸾点头：“回公主，陆贵妃兄长的确在近日频繁出入军械库，且多次调拨运粮车，时间正是明早辰时。”
凤天倾垂眸思索片刻，道：“传令下去，加强北门巡查，务必拦下所有可疑车辆。另外，安排心腹混入车队，查明货物详情。”
青鸾应声而去。
凤天倾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际初升的朝阳。
昨日之事尚未平息，今日便又有新的风暴袭来。
她知道，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沈清秋虽己被囚，但她留下的棋子仍在运转。而这些棋子背后，或许还藏着更深的黑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公主，有一封匿名信送来。”
凤天倾回头，只见一名小太监捧着一封书信，神色有些迟疑。
她接过信，拆开一看，竟是一页素笺，上面画着一幅水墨图——
画面中央，是一名女子，身着素色衣衫，腰间悬挂机关鸟香囊。她对面，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面容模糊，但从服饰来看，应是当朝丞相。
两人对坐密谈，神情凝重。
而在画纸右下角，赫然盖着一枚印章——
萧皇后私印。
凤天倾眉头紧蹙。
她仔细端详那枚印章，边缘清晰，印泥色泽温润，显然是真品无疑。
但她不信。
萧皇后若真与沈清秋勾结，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这更像是一种嫁祸。
她将信纸翻转过来，果然发现背面有一道极浅的折痕，隐隐形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城西方向。
“把这幅画拓下来。”她吩咐身旁侍女，“我要亲自去看看。”
侍女应声而去。
凤天倾重新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账册上，思绪却己飘远。
这一连串事件，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
顾玉郎？沈清秋？还是另有其人？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凤珩昨夜抄经时写下的那句话：
“姑姑，我听见娘亲在哭。”
凤清……
她母妃的闺名。
她从未告诉过凤珩这个名字。
那么，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窗外，晨光渐亮，寒意依旧。
但凤天倾的心，比这冬日更冷。
她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袖，语气平静却坚定：“备马，去城西。”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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