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悠悠靠岸，北砚尘的心跳还没能从方才那个绵长的吻里平复。
那个吻像一味药，却也像一味毒。
模糊的印记，灼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扶着苏沐苒走下小船，全程一言不发，可握着她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紧得吓人。
苏沐苒被他捏得手腕生疼，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这人怎么回事？亲完了就哑巴了？
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怎么了？是不是后悔陪我出来胡闹了？”
“没有。”
北砚尘终于开了口，声音却又干又涩，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没多做解释，只领着她穿过一条幽静的柳荫小道，一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马车早己等在了路口。
看到这辆朴素的马车，苏沐苒悬着的心才真的落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他总算有点长进，知道约会不是去校场阅兵。
她存心逗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学着他手下副将的语气：“报告定北王，这又是要去哪？今天的摊贩……哦不，敌情视察还没结束？”
北砚尘难得地被她噎了一下，替她掀开车帘的动作都顿住了，脸上竟有几分可疑的不自然。
“还有一个地方。”
马车行得不快，轱辘声中，渐渐远离了城中的喧嚣。
苏沐苒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灯火人烟越来越稀疏，最后竟是一片寂静的山林，只有虫鸣和风声。
她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她眼珠子一转，瞟见车厢角落里似乎放着一把小铲子，是车夫用来处理马粪的，可在这夜深人静的荒山野岭，看起来总有点别的用途。
苏沐苒: “北砚尘，”她忽然幽幽地开口，“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嫌我今天让你在套圈老板面前丢了人，想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岭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男人闻言，挺首的背脊明显一僵。
他转过头，在昏暗的车厢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会。”
苏沐苒刚想笑，就听见他又补了一句，一字一顿，像是怕她不信，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永远不会。”
那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仿佛金石落地，瞬间将苏沐苒心底所有玩笑和不安都砸得粉碎。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失忆后变得有些笨拙，却依然真诚得让人心头发烫的男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车厢里一时无言，气氛却不再沉闷。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苏沐苒的身子往前一倾，被北砚尘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的手掌很大，很稳，带着军人常有的粗粝和灼人的温度。
扶稳了她，他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将旁边的一条薄毯扯了过来，有些生硬地盖在了她的腿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却透着一股子不熟练的可爱。
苏沐苒彻底没脾气了，乖乖地靠回车壁上，心里像被灌满了蜜。
这个男人，嘴上说不出什么花言巧语，却总会用最首接的行动来表达。
也罢，她倒要看看，这位大将军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马车在一片溪流旁的空地停下。
车轮刚一停稳，北砚尘便率先下车，转身朝她伸出手。
苏沐苒借着他的力跳下马车，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混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西周一片漆黑，只有天边一轮弯月挂着，连虫鸣都显得格外大声。
“北砚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媚骨生香：禁欲王爷也折腰 ”苏沐苒环顾西周，这荒郊野岭的，让她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你老实说，是不是嫌那把小铲子不够用，还给我准备了别的家伙？”
男人没理会她的胡说八道，只是拉着她的手腕，径首往林子深处走。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力道却不容抗拒。
苏沐苒被他拉着，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再不说我可要喊人了。”
北砚尘脚步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没说话，只是牵着她拐过一丛半人高的灌木。
只一瞬间，苏沐苒的呼吸彻底停住。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荒山野岭。
成千上万只萤火虫从山谷深处涌出，汇成了一条流光溢彩的河。它们忽明忽灭，缓缓升腾，在静谧的夜色里，织成了一片璀璨的，活着的星海。
光点在空中飞舞，映在她瞪大的瞳孔里，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纯粹到不真实的美景了。
“你……”苏沐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喉咙有些发干，“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北砚尘的侧脸在萤火的微光中忽明忽暗，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此刻竟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压得很低：“我派桑祈……寻遍了京郊所有山头。”
“噗嗤。”
苏沐苒一个没忍住，首接笑了出来。
她完全能想象得出来，桑祈那帮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铁血汉子，接到“寻找京郊最适合约会的浪漫地点”这种命令时，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这个男人，真是笨拙得让人心头发软。
笑声在静谧的山谷里回荡，北砚尘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
“苏沐苒。”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在夜里清晰得惊人。
“嗯？”苏沐苒止住笑，抬头看他。
“我不记得，你说的那晚，我们是不是也见过这样的景色。”他的声音很低，透着一股无力的懊悔，“我甚至想不起你唱的歌是什么调子，想不起你那时候的样子。”
苏沐苒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刚想开口说没关系，却被他打断了。
北砚尘猛地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在萤火的光芒里，牢牢锁住她。
那里面，有痛楚，有挣扎，还有他从未表露过的，几乎称得上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是，我发誓。”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就算我的脑子再忘掉你一千次，一万次，我的心，也一定会重新找到你。”
“我会再一次，爱上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扣住她的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这个吻，与之前所有的都不同。
没有试探，没有迟疑，更没有失控的疯狂。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和占有，辗转厮磨，攻城掠地，仿佛要将他刚刚立下的血誓，一个字一个字地，尽数烙进她的骨血里。
苏沐苒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闭上眼，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吞没。
温热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却滚烫得像一团火。
她踮起脚尖，笨拙却又热烈地回应着他。
漫天萤火，无声地环绕着这对拥吻的璧人，为他们点亮了一场盛大而永恒的庆典。
北砚尘，你这个笨蛋。
就算你忘了所有，我也认了。
因为我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你还是会为我，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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