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墨色里的暗语与掌心的战栗
陆承宇在梦中惊醒时,窗外的月光正柏树叶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千里江山图》里散落的石青颜料。他摸向枕边的手机,陌生号码的通话记录还停留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 那个低沉的男声像块冰,在他心口冻出细密的裂痕。
“醒了?” 夏语桐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后面跟着个打哈欠的表情。陆承宇点开她的头像,是昨晚火锅店里拍的合照:叶梓萱举着毛肚傻笑,温若曦的眼镜片映着锅底的红油,而夏语桐正往他碗里夹虾滑,豆沙色的唇离镜头很近,像要吻过来似的。
他刚敲出 “早安” 两个字,门就被轻轻敲响。夏语桐穿着件宽大的白衬衫站在门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浅浅的疤痕 —— 是上次翻越铁丝网时留下的。“我妈留的修复手册里,夹着张《千里江山图》的局部拓片。” 她举着张泛黄的宣纸挤进来,发梢还滴着水,“你看这里的皴法,是不是和普通拓片不一样?”
陆承宇接过拓片的瞬间,指尖触到她未干的掌心。夏语桐突然缩回手,耳根红得像被墨染过:“我用鱼鳔胶加固过边缘,还加了点辰砂……”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在他指着拓片角落的墨点时,眼睛突然亮起来,“你也发现了?这七个点的排列,和北斗七星的位置一模一样!”
叶梓萱是踩着滑板来的,帆布鞋在楼道里发出哐当的响。她把防蓝光眼镜往陆承宇头上一扣,举着平板电脑冲到窗边:“我查了那个陌生号码的基站位置!” 屏幕上的信号轨迹像条扭曲的蛇,“最后一次收发信号在琉璃厂附近 —— 那里有家老字号装裱店,老板是谢明哲的远房舅舅!” 她突然转身,滑板轮碾过他的脚背,“而且我黑进了装裱店的监控,发现他们每周三凌晨三点,都会往仓库运卷轴!”
温若曦推门进来时,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古籍的书脊。“老教授的儿子想起件事。” 她把本线装书拍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印着《宣和画谱》的字样,“他说当年修复仿品时,在绢本夹层里发现过张字条,上面写着‘北斗指处,宝藏当归’—— 和夏语桐的拓片正好对上。” 她说话时,指尖在 “宝藏” 二字上轻轻点了点,指甲修剪得圆润,却在纸上留下浅白的印。
陆承宇突然抓起拓片往灯光下举,七个墨点在逆光中显出淡淡的金色。“是矿物颜料混合了朱砂。” 他想起温若曦记录的颜料成分表,“老教授说过,这种配方在宋代只有皇家画院能用 —— 谢明哲的资本方,会不会是在找皇家宝藏?”
夏语桐突然拽着他往书房跑,发梢扫过他手腕的旧伤。她从书架顶层翻出个木盒,里面的青铜罗盘生着层薄锈:“我妈说这是祖传的,指针遇到含汞的颜料会偏转。” 她把罗盘放在拓片上,指针果然疯狂转动,最后停在 “斗柄” 指向的墨点处,“你看!这里肯定藏着密码!” 她说话时,膝盖不小心撞在桌腿上,却只顾着按住跳动的指针,疼得眼眶发红也没哼一声。
叶梓萱蹲在地上组装无人机,突然 “呀” 了声。陆承宇低头看去,她的指尖被齿轮夹出道血痕,正往拓片上滴。“别动!” 他按住她的手腕时,血珠恰好落在北斗第七颗星的位置,墨点突然晕开,显出行极小的篆字 ——“石渠宝笈,三六二七”。
“是《石渠宝笈》的著录编号!” 温若曦突然翻到书的某一页,指尖在 “三六二七” 处用力一划,“记载的是《千里江山图》的装裱细节 —— 说画心背后有处‘虫蛀’,其实是人为挖的暗格!” 她突然抓住陆承宇的手按在书页上,“老教授的儿子说,他当年就是想拆开那个暗格,才被人下了药!”
去琉璃厂的路上,叶梓萱的无人机突然发出警报。“装裱店周围有信号屏蔽器!” 她把平板往陆承宇怀里一塞,自己则蹲在共享单车的车筐里调试设备,“得绕到后巷的烟囱里飞进去 —— 那里的金属管道能反射信号,就像…… 就像我们上次在废料场用古玉干扰探测器那样!”
夏语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青铜罗盘在她掌心发烫:“我妈说过,真正的装裱大师能在绢本里藏三层密写。” 她把罗盘贴在车窗上,指针随着车辆转弯轻轻晃动,“第一层用清水显影,第二层要涂栀子汁,第三层……” 她突然凑近,呼吸喷在他耳垂上,“要用人的体温捂三个时辰才行。”
温若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把张纸条递到前排:“林律师查到,那家装裱店的仓库里,有幅《千里江山图》的清代仿品,去年被列入国家二级文物 —— 但它的著录编号,刚好是三六二七。” 她的指甲在纸条边缘划了个圈,“老教授说,那是他儿子当年最想研究的藏品。”
装裱店的后巷弥漫着浆糊的味道,陆承宇刚撬开仓库的锁,就被夏语桐拽着躲进堆放的卷轴后面。她的发梢扫过他的喉结,带着股混合了墨香与栀子的气息:“你听,有人在哼《春江花月夜》。”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却在他掌心写着什么,“我妈说这是装裱行的暗号,哼到‘碣石潇湘无限路’时,就是在提醒有生人靠近。”
叶梓萱的无人机突然从烟囱里掉下来,砸在个青花瓷瓶上。碎裂声惊动了仓库外的脚步声,陆承宇猛地捂住夏语桐的嘴,把她按在卷轴堆里。她的膝盖顶在他的腰间,呼吸在他掌心急促地起伏,像条受惊的鱼。
“谁在里面?” 谢明哲舅舅的声音透着酒气,手电筒的光在卷轴间晃动。陆承宇突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 —— 是柄装裱用的裁纸刀,刀身映着夏语桐睁大的眼睛,像两泓浸在墨里的泉。
温若曦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举着本《石渠宝笈》:“我是来鉴定藏品的。” 她的声音很稳,手电筒的光恰好照在她的眼镜片上,“林律师说你们有幅清代仿品想上拍,我带了专家的授权书。” 她说话时,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叶梓萱敲代码时一模一样。
谢明哲的舅舅刚要接授权书,陆承宇突然从卷轴后扑出来。裁纸刀划破对方袖口的瞬间,夏语桐己经抱着清代仿品滚到安全角落。她撕开画轴的刹那,七颗金色的墨点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 这次不是北斗七星,而是七个数字:172406。
“是乾隆二十九年六月!” 温若曦突然拽过仿品,指着裱边的骑缝章,“《石渠宝笈》就是这年编成的!而且老教授的儿子出生在六月十六 —— 你看这数字倒过来,是不是像‘604271’?” 她的指甲在数字上反复,突然抓住陆承宇的手,“这是他的病历号!藏在暗格里的,是他的体检报告!”
叶梓萱突然把无人机的内存卡塞进他口袋,防蓝光眼镜歪在一边:“我录下了他们的对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死死按住想冲过来的谢明哲舅舅,“他们说要在藏品拍卖会上,用仿品调换故宫的真迹 —— 就在下个月的文物交流会!”
陆承宇突然把夏语桐拽到身后,裁纸刀横在身前。谢明哲的舅舅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火苗在浆糊桶上方晃动:“谁也别想走!这仓库里全是松节油,烧起来连骨头都剩不下!” 他的声音嘶哑,却在看到温若曦举着的录音笔时,突然在地,“那孩子…… 他当年只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敏……”
晨光从仓库的破窗照进来,落在清代仿品的暗格上。夏语桐突然把仿品贴在陆承宇胸口,用体温捂着那行模糊的字迹:“我妈说过敏体质的人,血液里有种特殊的蛋白,能让辰砂显出红色。”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把他抱得更紧,“你看,这不是病历号,是串坐标 —— 指向故宫的地库入口!”
叶梓萱突然笑起来,用带血的指尖在陆承宇手背上画着北斗七星:“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调换真迹了!” 她把平板怼到众人眼前,上面的三维地图正围着故宫地库旋转,“地库里藏着当年乾隆收藏的《千里江山图》草稿 —— 上面有王希孟的亲笔注释,说颜料里掺了……” 她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掺了能追踪黄金的荧光粉!”
温若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老教授的儿子对这种荧光粉过敏。”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奇异的震颤,“他当年不是被车撞的,是过敏休克 —— 有人故意在他的颜料里加了荧光粉,想让他永远闭嘴。”
陆承宇看着怀里的清代仿品,突然明白那个神秘电话的意思。《千里江山图》背后哪里是什么宝藏,分明是条用生命铺成的真相之路 —— 从王希孟在颜料里藏下的秘密,到夏语桐母亲在拓片里留下的北斗,再到老教授儿子用过敏体质守护的坐标,每个环节都浸着血与墨的气息。
夏语桐突然踮脚,用带着墨痕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唇角。“别皱眉呀。” 她的掌心还留着青铜罗盘的凉意,“我妈说墨遇水会晕,但遇到真心会显色 —— 你看这暗格里的字,不是越来越清楚了吗?” 她的唇离他只有半寸,呼吸里的栀子香混着他的气息,在晨光里酿成坛微醺的酒。
叶梓萱突然把防蓝光眼镜往他头上一扣:“发什么呆!” 她的指尖在他胸口戳了戳,“快去告诉老教授这个好消息!他儿子的过敏报告,说不定能成为指证凶手的关键证据呢!” 她的滑板突然滑出去,在卷轴间撞出清脆的响,像串被敲响的玉磬。
温若曦看着他们打闹的身影,突然把那本《石渠宝笈》放进陆承宇怀里。“书里夹着张纸条。”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转身时,让发梢故意扫过他的手背,“是老教授儿子写的,说如果有人能发现暗格的秘密,一定要告诉他 —— 真正的《千里江山图》,在月圆之夜会显出第八颗星。”
陆承宇低头看着怀里的清代仿品,七个金色的墨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电话,或许对方说的没错 —— 他们揭开的只是冰山一角。但此刻,看着身边三个眼里闪着光的人,他突然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不管墨色里藏着多少暗语,不管掌心会有多少次战栗,只要他们的体温能捂热那些冰冷的秘密,只要彼此的呼吸能晕开那些模糊的字迹,就一定能在《千里江山图》的尽头,找到属于他们的答案。
就像此刻,夏语桐的指尖在他掌心画着第八颗星,叶梓萱的滑板碾过满地的墨痕,温若曦的眼镜片反射着初升的太阳 —— 这些细碎的光芒汇聚在一起,比石青更耀眼,比辰砂更滚烫,比任何藏在暗格里的秘密,都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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