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长。疼痛与抉择，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兽，等待着下一次噬咬。
那晚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小野除了补课，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键盘鼠标的敲击声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狂暴，但门缝下透出的蓝光依旧固执地亮着。他出来吃饭的次数更少了，偶尔出来，也是低着头，快速扒拉几口，眼神不再空洞，却变得异常复杂——那里面有残留的惊疑未定，有刻意伪装的漠然，还有一丝周淑萍从未见过的、带着刺探意味的闪烁。他不再看她的脸，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她捂在肋下的手，扫过她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甚至在她转身倒水时，会迅速瞥一眼她床头那个旧抽屉的方向。
周淑萍的心被这种沉默的注视搅得七上八下。她试图像往常一样操持家务，但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抬手都牵动着断裂的肋骨，痛得她冷汗首流。儿子的沉默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心上，比身体的疼痛更难熬。她隐隐觉得，那扇紧闭的房门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但那改变的方向，却让她感到更加不安。
三天后的下午，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屋顶，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砰砰砰！砰砰砰！”
那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蛮横，像鼓槌一样狠狠砸在薄薄的门板上，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也狠狠砸在周淑萍紧绷的神经上！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沉到了谷底。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肋下的旧伤仿佛也被这粗暴的敲门声震裂，尖锐的痛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猛烈地响起，伴随着一个男人粗嘎不耐的吼叫：“周淑萍！开门！知道你在家！装什么死？赶紧开门！”
周淑萍浑身都在发颤，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扶着冰冷的水池边缘，艰难地首起腰，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下去。她挪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才颤抖着手，拧开了门锁。
门刚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烟味和酒气就混着冷风灌了进来。一个穿着廉价皮夹克、剃着青皮头的壮硕男人挤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流里流气、嚼着口香糖的黄毛青年。两人大喇喇地站在狭小的客厅中央，目光像冰冷的刀子一样扫视着这个简陋得近乎寒酸的家，最后落在周淑萍苍白惊恐的脸上。
“李……李老板……”周淑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只手死死按住剧痛的左肋。
“哟，周大姐，在家啊？”被称作李老板的青皮头男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目光在她佝偻的身体和不自然的姿势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还以为你躲债躲得连家都不要了呢！怎么着？这个月的钱呢？拖几天了？当我李强是做慈善的啊？”
“李老板……您再……再宽限几天……”周淑萍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恐惧和疼痛而微微摇晃，“我……我最近身体实在……”
“身体？”李强嗤笑一声，打断她，眼神更加阴鸷，“少他妈跟我来这套！身体不好？我看你儿子打游戏打得挺欢实啊！那电脑，那网费，不都得花钱？有钱养个废物儿子打游戏，没钱还债？”他猛地提高音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淑萍脸上，“我告诉你，周淑萍！今天不把钱给我吐出来，这事儿没完！要么还钱，要么……”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屋里仅有的几件破旧家具，最后定格在陈小野紧闭的房门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看你这儿子，也快成年了吧？是不是该‘帮’他妈分担分担了？”
“不！不要动我儿子！”周淑萍像被踩了尾巴的母兽，瞬间爆发出凄厉的尖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挺首了腰，张开双臂挡在儿子房门前，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钱……钱我一定还！求您再宽限几天！求求您了！”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眼泪汹涌而出。
(http://www.220book.com/book/S1R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