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陈小野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将筷子狠狠摔进碗里，“哐当”一声，面条汤溅了出来，几点汤汁沾上他白色的T恤前襟。“天天说！天天说！你除了会说这些还会干什么？”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烧着少年人特有的、混杂着叛逆和一丝被戳中痛处的惶恐的怒火，死死瞪着周淑萍，“考不好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学！你懂什么？你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来唉声叹气！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不用我管？我是你妈！”长久积压的委屈、焦虑、对未来的恐惧，被儿子这激烈的顶撞瞬间点燃，连日来被工厂轰鸣和沉重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火山轰然喷发。周淑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嘶哑尖利，“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整天就知道抱着那个破电脑打游戏！游戏能当饭吃吗？能给你交学费吗？能帮我还……”那个“债”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她猛地咬住舌头，硬生生将它咽了回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还什么？”陈小野的神经异常敏感，他狐疑地眯起眼，捕捉到了母亲话里那突兀的停顿和慌乱，目光紧紧锁住她别开的脸，“还什么债？妈，你刚才说什么债？”
“没什么！”周淑萍猛地扭回头，声音因为强行压抑而显得更加尖利破碎，脸涨得通红，“总之，从今天开始，电脑不许再碰！手机呢？现在就给我交出来！放学立刻给我滚回来，老老实实看书！再考不及格……”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狠厉，“我看你也别念了！早点出去打工，省心！”
“打工就打工！”陈小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噪音，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负债单亲妈的逆风翻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仿佛要撕裂这狭小的空间。“你以为我多稀罕上这个破学？在学校天天被人看不起！回家还要看你这张脸！受够了！”他眼睛通红，狠狠剜了母亲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怨恨，猛地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冲回自己的房间。
“砰——！”
门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上，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上簌簌落下一点灰尘。紧接着，是“咔哒”一声清晰而决绝的反锁声。几秒钟后，门缝里漏出的幽蓝光芒似乎更盛了，里面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被刻意调到了最大极限——狂暴的爆炸声、激烈的枪械扫射声、角色疯狂的呐喊声，混合成一股充满挑衅意味的喧嚣巨浪，狠狠拍打着薄薄的墙壁，整个房间都在那狂暴的声浪里嗡嗡颤抖。
周淑萍像一尊骤然失去支撑的泥塑，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看着桌上那碗被儿子摔翻的面条，汤汁横流，浸湿了桌面，又滴滴答答地淌到冰冷的水泥地上。门后那震耳欲聋、仿佛永不停歇的喧嚣，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着她的神经。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委屈，如同深冬里最刺骨的寒潮，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慢慢地、无声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脊背紧贴着同样冰冷、布满灰尘的墙壁。
她把脸深深埋进并拢的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粗糙的工装裤布料，却洗不掉眼前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灰暗。窗外，城市霓虹的光怪陆离，透过窗帘没拉严的那道缝隙，在她脚边投下一小块变幻不定、冰冷而虚假的光斑。那光斑跳跃着，嘲笑着屋内的死寂与绝望。深渊的寒意，正从西面八方渗透进来，丝丝缕缕，缠绕勒紧，几乎要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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