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外，白昼的温度计早己爆表，空气在视线中扭曲沸腾，发出无声的嘶鸣。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灼烧着脆弱的呼吸道。赵天宇和白小薇藏身在一处半坍塌的地下车库入口阴影里，这己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凉爽”的地方，但地面依旧滚烫，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赵天宇靠在一块相对完整的混凝土残骸上，昂贵的、如今己污秽破烂的T恤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依旧漂亮的锁骨和脖颈。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点微不可见的盐渍。他那张脸，即使在末日摧残和极度缺水导致的干瘪下，骨架的俊美依旧顽固地残留着，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那双曾经能轻易蛊惑人心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一种被高温烤干的、赤裸裸的算计和一种濒临绝境的野兽般的烦躁。
他手里捏着最后小半瓶浑浊不堪、带着泥沙的水，瓶口对着干裂出血的嘴唇，却只是吝啬地润了润唇皮，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有真正喝下去。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蜷缩在对面阴影里、几乎不形的白小薇身上。
白小薇的状态更糟。她像一具被高温和绝望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骨，皮肤蜡黄发黑，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枯草般纠结，粘着尘土和不明污物。她的嘴唇裂开一道道深深的血口，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空瘪的、同样污秽不堪的背包——那是他们仅存的“容器”。
“小薇，” 赵天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刻意放软了腔调，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温柔”，“你看，水…真的快没了。” 他晃了晃手里那可怜的一点液体，浑浊的水在瓶壁上留下污痕。“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白小薇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转向他，里面只剩下麻木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赵天宇挪动了一下位置，让自己更靠近白小薇一点，阴影笼罩住她一部分身体。他伸出手，那只曾经能写出漂亮情书、画出浪漫图景的手，此刻指甲缝里满是黑泥，轻轻地、带着一种虚假的怜惜，拂开白小薇额前几缕汗湿黏连的枯发。这个动作，在很久以前，会让白小薇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现在，只让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来自地狱的寒意。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一样。” 赵天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如同毒蛇吐信，“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刚才…看到西边那个临时交易点还有人。虽然少，但肯定有东西换…水，或者…一点点吃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白小薇残破衣服下露出的、干瘪却依旧能看出女性轮廓的腰肢和胸前，“小薇…你听我说。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拿出来交易的…只剩下…身体了。”
白小薇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她听懂了，却又希望自己没听懂。一股巨大的羞耻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别怕，” 赵天宇的手滑落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一只待宰的羔羊，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冷酷，“只是…暂时的。为了活下去。你想想，只要一点点水，我们就能多撑一天！一天，也许就有转机！我打听过了，那边…主要是些老弱病残的男人，或者…有点小物资又怕死的家伙。他们不敢去危险的地方，只能用这点东西…换点‘安慰’。” 他刻意加重了“安慰”二字，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自认为“智慧”的弧度。
“你年轻，底子好…虽然现在…瘦了点，” 赵天宇的目光像评估货物一样扫过白小薇的身体，毫无温度，“但在那些人眼里…总比那些干瘪老太婆强。你只要…让他们摸几下，或者…陪他们待一小会儿，就能换到救命的物资！这很划算，小薇！为了我们！为了活下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为了大局”的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生意。
白小薇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早己流干，只剩下眼眶里酸涩的灼痛。她看着赵天宇那张近在咫尺的、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英俊脸庞，此刻只觉得无比狰狞。他利用了她的崇拜，榨干了她的体力，让她像条狗一样在废墟里翻找垃圾，现在，连她最后作为人的一点尊严，也要明码标价地拿去交换！
“不…” 一个破碎的音节终于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
“小薇！” 赵天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那点虚伪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和厌烦，“你想清楚！没有水，我们连今晚都熬不过去！你想死吗？还是你想看着我死？！” 他猛地攥紧白小薇瘦骨嶙峋的手臂，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如同毒蛇的嘶嘶声，钻进她麻木的神经，“想想以前！是谁一次次保护你？是谁带你离开洪水？没有我，你早就被淹死或者被那些怪物撕碎了！现在，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用你的身体，换我们俩的命！这很公平！”
他松开手，仿佛甩开什么脏东西，身体向后靠去，恢复了他那副“掌控者”的姿态，眼神冰冷地审视着白小薇的挣扎。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躲在“生存”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后面，躲在白小薇的“自愿牺牲”后面。他甚至不会亲自去交易点，他只需要在这里，用语言这把无形的刀子，剖开白小薇最后的防线，让她自己走向那个地狱般的角落，用残破的身体去换取那一点点维系他肮脏生命的浊水。
“去吧，” 赵天宇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别怕。我在这里等你。拿到东西，我们就又能活下去了。”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养精蓄锐，又仿佛是不愿再多看一眼即将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工具”。那张英俊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恶魔精心雕琢的面具，掩盖着比外面灼热地狱更肮脏百倍的人性深渊。
白小薇蜷缩着，看着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曾经的爱慕、依赖、盲目的信任，此刻都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一种彻底死寂的冰冷。她明白了，在赵天宇的“求生手册”里，她从来不是伴侣，甚至不是同伴，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使用、首到彻底报废的“消耗品”。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尊严，都只是他用来在末日里苟延残喘的“可交易资源”。
堡垒内，林晚透过热成像屏幕，清晰地“看”到那个代表白小薇的微弱热源，在短暂的剧烈波动后，变得一片死寂般的平静。然后，那个光点，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着西边那个被标注为“高危临时交易点”的方向移动。
林晚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赵天宇的“艺术”，在高温的熔炉里，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情，露出了它最原始、最卑劣、也最无耻的獠牙——赤裸裸地贩卖他人，只为延续自己肮脏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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