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号”引擎盖下刺鼻的焦糊味与冷却液的甜腥，在稀薄的孢子雾中弥漫。陆沉持枪警戒，目光如鹰隼扫视着商铺废墟外的死寂。苏木拖着伤腿，与林晚合力撬开扭曲变形的引擎盖。汗水混着油污从林晚额角滑落，她利用从撞毁商铺搜刮到的管钳和铁丝，灵巧地堵住一处细小的燃油渗漏，又将宝贵的冷却液注入嘶嘶作响的散热器。
当引擎的咆哮声终于从垂死的呻吟转变为相对平稳的低吼时，劫后余生的疲惫感才如潮水般涌上。众人挤在“堡垒号”残骸与商铺断壁形成的夹角里，沉默地分食着少量压缩干粮和瓶装水。腐烂的阳光透过稀薄的雾气，给这片废墟镀上一层不祥的暖金。
林晚摊开污损的旧城区地图：“目标：西山雅苑别墅区，作为临时前哨。”苏木的提议被采纳，路线规划完毕。
伤痕累累的“堡垒号”驶离城市尸骸。沿途景象从菌丝覆盖的摩天楼残骸变为稀疏的低矮建筑和腐败绿地。孢子雾稀薄，但空气依旧甜腥腐朽。抵达“西山雅苑”，锈蚀大门洞开，死寂如墓。侦察遭遇陷阱升级与别墅内原住民（王梓轩、李曼妮等）的傲慢敌视，被周饶（物业经理之子，秩序建立者）化解。周饶认出林晚（大学同学），安排团队入住“竹影居”，提供有限配给，并要求三日后承担社区任务。
林晚利用空间“零元购”的高档家具（真皮沙发、实木茶几）替换破旧陈设，并用防弹玻璃替换破损窗户，一扇银行金库级合金门封死地下室入口。对外宣称是城里富豪安全屋废墟所获。小雅送来配给（粗粝面饼、浑浊水、草药）和张姨为苏木治伤时，对焕然一新的环境虽惊讶却未多问。
孢子雾持续半月，浓度渐低，颜色变淡。终于在某日清晨彻底消散！久违的、阴霾却开阔的天空重现！整个别墅区陷入狂喜，人们脱掉防护服，呼吸“干净”空气，认为天灾己过，计划重建家园，扩大搜索。
周饶忧心忡忡：“太突然了，不对劲。”林晚深以为然，看着枯林中惊飞的正常鸟雀和泥土冒出的嫩绿杂草，心中警铃大作。但群体狂热难挡。周饶被迫组织大规模搜索队，目标：十五公里外的大型物流仓储中心。林晚、陆沉被编入主力队。
车队在开阔天光下疾驰。道路阻塞依旧，但视野清晰。然而，死寂无声。没有虫鸣鸟叫，只有引擎轰鸣。陆沉独眼锐利扫视：“太安静了。”
仓储中心庞大轮廓出现。铁丝网破损，停车场如同钢铁坟场。主仓库大门洞开，黑洞洞，散发陈腐气息。队长小武下令分组行动。林晚、陆沉、小武等五人进入仓库侦察。
仓库内光线昏暗，灰尘弥漫，混杂着霉菌和…一丝极淡的、甜腻的香气？高大的货架如同钢铁迷宫。地面散落着干涸污渍。分头搜索食品、药品区。
林晚与陆沉默契同行一条通道。货架阴影浓重。林晚空间感知全开。突然，她脚步一顿，拉住陆沉手臂：“等等！”
通道前方，光线似乎扭曲了一下。几个半透明的、穿着破烂工装的人影，推着同样虚幻的叉车，无声无息地穿过货架！他们面容模糊，动作僵硬，仿佛旧日工作场景的残影！
“是…什么？”小武跟上来，声音发颤。
“残响。”林晚声音冰冷，“强能量场或集体意识留下的印记。别碰，别跟。”
人影消失。众人心悸未平，仓库深处突然传来悠扬的…华尔兹舞曲？还有隐约的谈笑声、碰杯声！与这死寂废墟格格不入！
循声而去，眼前景象让五人头皮发麻！
一片空旷的装卸区中央，竟诡异地“铺”着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虚拟波斯地毯！地毯上方，悬浮着几张半透明的欧式宫廷长桌！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色泽的虚幻美食——烤鹅、龙虾、晶莹剔透的水果塔、流淌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数十个衣着华丽但面容模糊的“人影”，正举着虚幻的酒杯，随着空气中流淌的华尔兹旋律，优雅地旋转、碰杯、谈笑风生！光影流转，仿佛一场盛大的幽灵宴会！
“海市蜃楼？全息投影？”小武声音干涩。
“能量残留…比刚才的更强烈、更…完整。”林晚眉头紧锁，“像是某个执念的具象化。别靠近！”
然而，一名年轻队员（小李）眼神迷离，被那虚幻的美食和欢乐氛围吸引，竟痴痴地向前走去，口中喃喃：“好香…好饿…有吃的…”
“小李！回来！”小武厉喝！
小李充耳不闻，伸手去抓一只悬浮的、金黄的烤鸡腿。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虚影的瞬间！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响！小李身体剧烈抽搐，发出凄厉惨叫！他触碰虚影的手臂瞬间变得焦黑碳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掼飞，撞在货架上，生死不知！
虚幻的宴会戛然而止！光影剧烈闪烁，那些“宾客”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长桌、美食、地毯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疯狂扭曲、撕裂，最终“啪”一声彻底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更浓郁的甜腻香气和小李焦糊的身体！
“该死！”陆沉低吼，霰弹枪指向西周阴影。
“能量场不稳定！它在…捕食？”林晚心中寒意更甚。这并非善意幻象，而是致命的陷阱！
仓库深处，再次传来异响。不是音乐，而是…低沉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在缓缓启动？
“撤！立刻撤！”林晚当机立断。这里比怪物巢穴更诡异莫测！
五人拖着昏迷的小李（只剩微弱气息）狼狈后撤。来时路竟变得陌生！货架位置似乎移动过，通道扭曲变形！他们如同陷入巨大的钢铁迷宫！
“鬼打墙？！”一名队员惊恐道。
“是空间扭曲！能量场影响了我们的感知！”林晚强迫自己冷静，空间感知力如同雷达全力扫描，“跟我走！别信眼睛！信感觉！”
她闭着眼，拉着陆沉的手腕（后者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凭着空间赋予的奇异方向感，在扭曲迷宫中穿行。陆沉紧贴在她身侧，霰弹枪警惕着每一个方向，独眼锐利，无条件信任她的指引。小武和另一名队员拖着伤员紧随其后。
敲击声越来越响，如同擂鼓，震得人心头发慌。周围的货架金属表面，开始浮现出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光纹，微微脉动！
终于，林晚猛地睁开眼：“出口！”前方，仓库侧门的光亮出现！
五人冲出侧门，如同溺水者重获空气。停车场一片混乱！留守队员正惊恐地看着几辆越野车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车体扭曲变形，车窗玻璃莫名粉碎！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臭氧味和那诡异的甜香！
“快走！离开这里！”林晚嘶喊。
车队亡命逃离。后视镜中，庞大的仓储中心轮廓在阴霾天空下，如同一个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钢铁巨兽。
逃回“西山雅苑”，迎接他们的不是安宁，而是更深的恐怖！
刺耳的警报在别墅区上空凄厉回荡！火光与浓烟从“铂金苑”方向冲天而起！但诡异的是，没有枪声，没有爆炸声，只有…此起彼伏的、歇斯底里的狂笑、哭泣和梦呓般的呢喃！
留守人员（老弱和少量警戒）如同疯魔！有人跪在地上对着燃烧的别墅手舞足蹈，狂笑不止；有人抱着枯树喃喃自语，泪流满面；有人用头疯狂撞击墙壁，血流满面却浑然不觉；更有人脱光了衣服，在冰冷的院子里跳着怪异的舞蹈，脸上是极致的欢愉或痛苦！
“疯了…都疯了！”抱着孩子的妇女满脸泪痕，眼神涣散，“王少他们…开了‘潘多拉’…酒窖里的东西…香气…吸进去就…”
林晚和陆沉的心沉到谷底！“潘多拉”？酒窖？香气？是那种致幻的甜香！
“周饶呢？”林晚急问。
“在…物业中心…锁着门…里面…声音更可怕…”妇女指向物业中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世重生：我在天灾前狂囤百亿物 那里门窗紧闭，但里面隐约传出非人的嘶吼、撞击声和…某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般的诡异笑声！
“小雅！带小李去找张姨！快！”林晚对仅存理智的小雅吼道，同时和陆沉冲向物业中心！
路上景象触目惊心。一个男人用水果刀划开自己的肚皮，一边大笑一边将流出的肠子往嘴里塞！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布娃娃，温柔地唱着摇篮曲，布娃娃的脸上却画着诡异的笑脸。铂金苑的火光中，似乎有扭曲的人影在烈焰中舞蹈、融化…
物业中心大门紧闭，里面撞击声和诡异的摩擦声越来越响。林晚尝试开门，锁死。
“破门！”陆沉低喝，霰弹枪对准门锁。
“等等！”林晚阻止，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里面除了撞击和摩擦声，还有一种…低沉的、断断续续的、仿佛用指甲刮擦黑板的呓语，用的是某种完全无法理解、音节扭曲的语言！这声音首刺脑髓，让她一阵眩晕恶心。
“周饶！开门！是我们！”林晚拍门大喊。
撞击声停了。几秒死寂后，门内传来周饶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仅存的一丝理智：“走…快走！别听…别信…它在…脑子里…说话…‘潘多拉’…不是酒…是…是活的！孢子…长出了脑子！它在…喂我们…幻觉…首到…吃掉…意识…”
话音未落，门内猛地爆发出周饶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紧接着是更疯狂的撞击声和那种金属摩擦般的狂笑！仿佛有不止一个“东西”在里面！
陆沉眼神一凛，不再犹豫！霰弹枪轰碎门锁！林晚一脚踹开大门！
门内景象让两人瞬间僵住！
客厅一片狼藉。周饶被几条粗大的、由灰绿色菌丝和扭曲金属管道缠绕而成的“触须”死死缠在墙壁上！那些触须蠕动着，末端如同吸盘般吸附在他的太阳穴和胸口！周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开合，发出那种金属摩擦般的狂笑和断断续续的呓语！
而更恐怖的是，在客厅中央，一个由破碎的酒柜、融化的名酒瓶、以及疯狂增殖的灰绿色菌丝和半透明孢子囊泡组成的、不断搏动涨缩的“肉瘤”正扎根在地板上！肉瘤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不断变幻的人脸虚影——有王梓轩、李曼妮，还有其他几个原住民！他们无声地嘶吼着，仿佛灵魂被禁锢其中！浓郁的、致幻的甜香正是从这肉瘤中散发出来！
“孢子…聚合体…意识…吞噬…”林晚瞬间明白了！所谓的“潘多拉”根本不是酒，而是原住民收藏的、被孢子深度污染并产生诡异异变的某种“活体”藏品！雾散后，这东西被王梓轩等人当作稀罕物打开，释放了恐怖的致幻孢子，并开始吞噬接触者的意识，形成了这个正在成长的恐怖聚合体！周饶试图控制局面，却成了它的第一个强大“养料”！
肉瘤似乎感应到入侵者，搏动加剧！几条新的、由菌丝和金属碎片构成的触须猛地从肉瘤中射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刺林晚和陆沉！同时，一股更浓郁的甜香伴随着刺耳的呓语浪潮般冲击着两人的大脑！
“闭气！”林晚厉喝，酸液注射器喷射！强酸腐蚀触须，发出滋滋声和痛苦的“嘶鸣”。但呓语如针，刺入脑海，眼前幻象丛生——她仿佛看到父母在火海中向她伸手；看到诺诺被孢子吞噬… 她猛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
陆沉霰弹枪轰鸣，轰碎一条触须！但他同样受到呓语冲击，独眼赤红，身体摇晃，眼前仿佛看到战友在战场上被炸成碎片的惨状！他低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竟硬生生抗住幻象，枪口调转，对着那搏动的肉瘤核心连续开火！
钢珠撕开脆弱的孢子囊泡，墨绿色粘稠液体喷溅！肉瘤发出无声的尖啸（精神冲击）！吸附在周饶身上的触须剧烈抽搐！
“周饶！”林晚看到周饶在剧痛中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眼神绝望而哀求地看着他们，嘴唇无声地翕动：“…杀…了…我…”
陆沉动作一顿，看向林晚。林晚眼中痛苦挣扎一闪而逝，随即化为冰冷的决绝。她对着周饶，缓缓点头。
陆沉深吸一口气，霰弹枪口抬起，对准了周饶的眉心。周饶眼中露出一丝解脱。
“砰！”
枪声在诡异的呓语和肉瘤的无声尖啸中，显得格外沉闷。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那肉瘤仿佛被激怒，搏动到极限！所有触须疯狂舞动！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扭曲！甜香浓度达到顶点！呓语如同实质的尖刀刺入脑髓！
林晚和陆沉同时闷哼一声，眼前彻底被恐怖的幻象淹没！无数扭曲的鬼影扑来！地板在塌陷！墙壁在融化！绝望的窒息感扼住喉咙！
“林晚！”陆沉在幻象的狂潮中嘶吼，凭着最后一丝本能和意志，猛地扑向林晚的方向！他看不见她，只能凭着感觉，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将她死死护在身下！同时，他摸出最后一颗自制燃烧瓶，用尽力气砸向那疯狂搏动的肉瘤！
轰——！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肉瘤！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两人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
火焰在吞噬，粘稠的液体在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和令人作呕的焦臭。恐怖的呓语和甜香在爆炸和火焰中迅速减弱、消散。
林晚被陆沉沉重的身体压着，耳边嗡嗡作响，口鼻全是血腥味和焦糊味。剧烈的撞击让她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但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护在她身上这具滚烫的、微微颤抖的身体。在幻象吞噬一切的最后一刻，是他凭着本能，用身体为她筑起了最后一道屏障。
“陆沉…”她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以及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他后背的衣物被爆炸的灼热气浪燎焦，肩胛处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布料。
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比面对任何怪物或绝境时更甚。她挣扎着，不顾自己的疼痛，从他身下挪出来，将他小心地翻过身，抱在怀里。“陆沉！醒醒！陆沉！”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动脉。
微弱的搏动传来。
林晚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紧紧抱着他，脸颊贴着他冰冷的额头，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冰冷的钥匙（周饶给的“堡垒号”钥匙）硌在掌心，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
物业中心在燃烧。外面的疯狂并未停止，反而因为失去了“潘多拉”聚合体的核心控制，变得更加混乱无序。哭嚎、狂笑、自残的声音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苏木！诺诺！文秀兰！带上陈教授！‘竹影居’后枯竹林！‘堡垒号’！快！”她用尽力气朝着对讲机嘶吼，声音因脱力和情绪而破碎。
她艰难地将陆沉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脖子，试图将他架起来。他沉重的身躯压得她一个趔趄。就在这时，一只冰冷却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她支撑着他身体的手背上。
陆沉缓缓睁开了眼睛，独眼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有些涣散，但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林晚近在咫尺的、写满焦急和泪痕的脸。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林晚的心口。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深不见底、却只映着她倒影的独眼，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冰冷，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她不再试图架起他，而是更紧地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颈窝，肩膀无声地耸动。不是绝望，而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情感洪流冲垮了堤坝。陆沉没有动，只是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反握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
十指紧扣。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末世的严寒与诡异，成为这片疯狂燃烧的废墟中，唯一的真实与依靠。
火光在他们身后跳跃，映照着两张紧贴的、沾满血污与泪水的脸。腐烂阳光虽逝，但人类意识深处滋生出的诡谲恐怖，远比任何怪物都更令人胆寒。而他们的逃亡之路，将穿越由疯狂与幻觉构筑的、更加离奇莫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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