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治愈疯癫的最好方法，是让他们没空说话
治愈疯癫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忙到没空说话。
这句近乎戏谑的断言，此刻却成了皇城内最沉重的讽刺。
京城疯了。
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成千上万的人陷入了一种怪异的癫狂。
他们不说人话，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毫无逻辑的音节、破碎的词语和诡异的腔调，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整个京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噪音的疯人院。
太医院院使姚顺，这位帝国医道的泰山北斗，此刻正跪在皇帝面前，额头冷汗涔涔。
他的身后，是数十名同样束手无策的太医。
“陛下，”姚顺的声音沙哑而无力，“臣等无能。
此疫……非药石可医，非针灸可治。
其状如魔音贯脑，扰人心智，乱人神魂。
臣遍查古籍，疑为一种前所未见的‘音煞’，由天地间一股邪祟之气引发，非人力所能抗衡。”
他将自己的无能，归咎于一个玄之又玄的、无法被证伪的“天灾”。
当皇帝的目光投向被紧急召来的良辰时，姚顺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鄙夷。
他首起身，用一种捍卫学术尊严的姿态高声道：“陛下！医者，望闻问切，辨经络，调阴阳，此乃大道！
良公公虽有奇功，然于医理一窍不通。
这等动摇国本之大疫，岂是靠打扫庭除、修补器物便能解决的？
难道他还要将这满城的‘疯病’，当成灰尘一样扫出去不成？”
他的话语引来一片附和，所有太医都觉得让一个太监来处理这种事，是对他们整个群体的巨大羞辱。
良辰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皇帝的指令是：“解决此事。”
对他来说，“全城的人都开始说胡话了”不是一个医学问题，而是一个环境问题。
他所感知的世界里，没有“音煞”，没有“邪祟之气”。
只有一个核心的物理事实：这里的“声音”是错的。
他站在喧闹的街头，闭上了眼睛。
他屏蔽了那些人发出的、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
他超凡的感官穿透了这层表面的噪音，开始分析环境的底层物理属性。
然后，他“听”到了。
那不是一种能被普通耳朵识别的声音，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极低频率的震动。
一种“嗡嗡”声。
这股震动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空气，钻入人的骨髓，与头骨产生共鸣，从而干扰大脑的正常运作。
人们的疯癫，只是这种物理干扰下的生理反应。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任务便被重新定义：找到并消除这个产生低频共振的“噪音源”。
他开始行动。
他把整个皇城当成了一个巨大的、需要校准的乐器。
他开始在城中行走，一步一步，走遍了每一条大街小巷。
他不是在寻找病人，而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传感器，感知那股震动的强弱。
他的步伐均匀，速度恒定，像一个移动的物理探针。
他时而将手掌贴在墙壁上，感受砖石的微弱颤抖；时而将耳朵贴近地面，倾听来自大地深处的回响。
他手中的“定心侯令牌”冰冷坚硬，仿佛也在随着这股频率微微发颤。
两天两夜，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脑海中逐渐构建起一幅无形的、关于震动源的声波地图。
城东最弱，城西渐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小太监？没有金手指！加油干所有震动的轨迹，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刚刚竣工的、用于排出全城污水的地下暗渠系统。
尤其是覆盖在主干道上的那些巨大的、由青铜铸造的镂空井盖。
它们设计精美，上面铸有祥云图案，本是彰显帝国工程伟力的杰作。
但良辰发现，当风以特定的角度和速度灌入地下暗渠，
再从这些镂空的井盖中涌出时，每一个井盖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设计拙劣的“风哨”。
成百上千个这样的“风哨”同时发声，共同制造出了那股频率稳定、无处不在的、令人发疯的低频共鸣。
任务再次被简化：破坏这些“风哨”的发声结构。
他找到了工部，调用了大量的湿粘土和麻布。
他的工作开始了。
第三天，全城的居民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个叫良辰的太监，带领着一群工匠，开始系统性地“破坏”那些华美的青铜井盖。
他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声学理论，他的方法简单到近乎愚蠢：堵。
他亲自下到恶臭的暗渠边，将混合了麻丝的湿粘土，一点一点地、均匀地涂抹在每一个青铜井盖的内侧，堵住那些用于通风和发出噪音的镂空花纹。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堵塞井盖，而是在修复一件稀世瓷器。
他确保每一块粘土的厚度都完全一致，确保每一个缝隙都被填得严严实实。
他从城西开始，一个井盖，接着又一个井盖。
他的身上沾满了污泥和恶臭，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一个在执行“消除噪音”任务的机器。
当他把最后一块青铜井盖的最后一个镂空花纹用粘土堵上时，奇迹发生了。
那股萦绕全城、折磨着所有人的低频共鸣，戛然而止。
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街道上、在府邸中、在临时搭建的病坊里，那些原本还在疯狂呓语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停了下来。
他们茫然地看着西周，眼神从混乱变得清澈，许多人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脸上露出如梦初醒的痛苦与困惑。
“我……我这是在哪？”
“我的头好疼……”
“刚才发生了什么？”
……疯癫如潮水般退去。
姚顺院使和他的太医们站在皇宫的城楼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转变。
他穷尽毕生所学也无法理解的“音煞”，被一种最原始、最粗暴的物理手段给终结了。
良辰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次声波”，也不知道什么是“共振致幻”，他只是觉得这里太吵了，就把发出声音的东西给堵上了。
这种极致的简单，让姚顺那些关于“经络神魂”的复杂理论瞬间成了笑话。
他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绝，在皇帝冰冷的注视下，他知道自己的医道生涯，己经彻底终结。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良辰，心中己无丝毫波澜，只剩下一种近乎习惯的认可。
“良辰安靖全城，消灾弭祸，功在社稷。”皇帝的声音平静地宣布，
“今封良辰为‘安城伯’，赐安城符，凡京城营造、沟渠、防疫之事，皆可过问。”
一枚代表着京城基础设施管理权限的青铜符节被送到良辰手中。
他平静地收下，仿佛又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差事。
正在此时，一名鸿胪寺的官员满头大汗地跑上城楼，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和急切，他冲到近前，几乎是喊了出来：
“公公，蛮族使节送来的国书……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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