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沟的水流声尚未清晰,天际己被泼墨般的暗黄吞噬。凌九霄刚俯身捧起一掬浑浊的沙水,手腕突然被玄冰匕震得发麻 —— 那匕首正剧烈震颤,刃身凝结的水珠竟逆转为冰晶。他猛地抬头,只见西北方的沙丘如被巨手掀翻,遮天蔽日的沙墙正以雷霆之势压来,狂风卷着砾石在半空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沙暴!” 凌九霄瞳孔骤缩。他曾听老周讲过塞北传说,说沙暴是漠神发怒时的喘息,能将整支商队卷上九天再摔成肉泥。此刻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将残卷塞进贴身油布包,拔腿向最近的雅丹岩壁狂奔。然而沙暴的速度远超想象,狂风如无数根钢针刮过面颊,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斗篷被撕裂的声响。
脚下的沙地突然变成湍急的 “河流”,流沙裹着碎石奔涌而下。凌九霄试图跃起,却被一股巨力狠狠拽入沙坑。他在失重中拼命挥剑,陨铁重剑划出的剑气竟被沙流吞噬,只激起更狂暴的漩涡。沙子灌满口鼻的瞬间,他瞥见岩壁上半埋的枯骨正对着自己狞笑,意识随即被彻底的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凌九霄在窒息感中挣扎着睁开眼。西周是粘稠如粥的黑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喉咙里的沙砾。他抬手摸索,触到的只有湿冷的沙粒 —— 自己竟被埋在一个斜倾的沙穴里,上方隐隐透进一线微光。
“咳……” 他咳出一口血沙,牵动了肋下的旧伤。记忆如破碎的琉璃片涌入脑海:黑煞门主的刀光、老周推入护城河的双手、还有此刻这灭顶的黄沙。“不能死在这里……” 他咬着牙撑起上身,却听见头顶传来 “簌簌” 的落沙声,整个沙穴正在缓慢坍塌。
绝望之际,他突然摸到腰间的玄冰匕。匕首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让他猛地想起《沧浪诀》中 “水行换气” 的法门。他盘膝而坐,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内力注入匕首。刹那间,玄冰匕爆发出幽蓝光芒,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沧浪惊雷之九霄剑影录 插入沙壁的瞬间竟凝结出一道冰梯。他借力向上攀爬,每一步都伴随着冰裂声,指甲在沙砾中划出深深的血痕。
当凌九霄的指尖终于触到地表时,一只戴着铜护腕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惊觉抬头,只见一张被纱巾半遮的脸庞出现在光晕中,杏眼在风沙里亮如晨星。“抓住我的绳!” 女子的声音被风撕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根缠着驼毛的粗绳顺着沙穴垂下,凌九霄拼尽最后力气攥紧。上方传来数声吆喝,他感觉身体被猛地拽起,沙粒如瀑布般从周身倾泻。当他跌撞着滚出沙穴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被沙暴围裹的洼地,十数峰骆驼围成圈,商队的人正用牛皮毡加固帐篷。
“你命真大,沙虫没把你拖走。” 救他的女子摘下纱巾,露出晒成健康小麦色的脸庞,额间的红宝石坠子在昏暗光线下跳动。她身后的老者捻着胡须打量凌九霄:“看你这把剑,不像寻常商旅。”
凌九霄挣扎着起身,却因脱力再次跪倒。女子递过一个水囊,清水混着薄荷的凉意瞬间滋润了他干裂的喉咙。“我叫阿依莎,是‘风之翼’商队的头领。” 她指着远处正在修补驼鞍的汉子,“刚才我们听见沙穴里有铁器碰撞声,还以为是沙盗设的陷阱。”
凌九霄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陨铁重剑斜插在沙里,剑身上还凝结着未消的冰晶。他正要道谢,突然瞥见阿依莎腰间挂着的狼牙符 —— 那图案与残卷背面的暗纹如出一辙。心中剧震之下,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昏迷前,他听见阿依莎的声音穿透风沙:“把他抬进我的帐篷,看这伤势,怕是中了沙毒。” 模糊的视线里,商队成员正用湿毛巾擦拭他身上的沙粒,驼铃在狂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哼唱的摇篮曲。而那片吞噬一切的黄沙之下,似乎正埋藏着比复仇更遥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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