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霄在颠簸的驼背上醒来时,落日正将沙丘染成熔金。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毡毯的驼轿里,肋下的伤处己被敷上带着草木清香的药膏,阿依莎正骑着头驼走在队首,红宝石坠子在风巾下忽隐忽现。
“醒了?”阿依莎勒住缰绳,驼队在一片红柳丛旁停下。她递过一皮囊马奶酒:“这是用沙枣酿的,能解乏。”凌九霄接过时,注意到她手掌上布满老茧,指节处还有未愈合的鞭痕——那是常年在风沙中驾驭骆驼留下的印记。
商队共有十七峰骆驼,驮着装满香料、玉器的木箱,箱角都缠着避沙的符幡。赶驼人中有个叫“老胡”的老者,总爱用沙哑的嗓音唱着塞外小调,他腰间挂着的青铜罗盘,指针竟会随着沙丘移动而偏转。“这是‘风之翼’商队,走河西道二十年了。”阿依莎擦拭着驼铃上的沙粒,“看你不像生意人,倒像……”
凌九霄心头一紧,手不自觉按向藏残卷的油布包。阿依莎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倒像个迷路的剑客。”她不再追问,只是指着天边盘旋的沙隼:“看到没?那玩意往南飞时,准有黄风(沙暴)要来。”
接下来的三日,凌九霄跟着商队学习沙漠生存之道。阿依莎教他用骆驼粪判断水源远近,将细沙放在舌尖辨别地下水的咸淡;老胡则演示如何用驼骨占卜沙路,那些刻着奇诡符号的骨片在羊皮上排列时,竟与《沧浪诀》图谱暗合。
“这叫‘流沙阵’,”阿依莎用匕首在沙地上划出纹路,“看似无序,实则每一粒沙都有其位。”她指着阵眼处的石子,“就像你这把剑,看着笨重,用对了地方能劈开死局。”凌九霄心中微动,想起古墓里的机关阵,忽然明白阿依莎口中的“阵法”并非玄虚——商队驼铃的节奏、扎营的方位,处处暗藏着与自然博弈的智慧。
一日正午,驼队在一处覆满风蚀纹的岩壁下歇脚。阿依莎从鞍袋里掏出块干硬的馕饼,掰下一半递给他:“前面就是‘鬼哭滩’,夜里别乱走。”凌九霄接过饼时,触到她袖中滑出的半截银链,链上挂着枚刻着双鱼纹的玉佩——那图案与他怀中残卷边缘的暗纹几乎一模一样。
入夜后,凌九霄按捺不住好奇,悄悄走到阿依莎的帐篷外。月光下,她正对着玉佩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爹,今年的沙祭该备些什么……”凌九霄心头剧震,突然想起残卷上“漠北沙祭,可通幽径”的记载。
“睡不着?”阿依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九霄转身时,见她己换上绣着沙蚕纹的长袍,腰间多了个牛皮袋,袋口露出半截竹管。“看你总摸那油布包,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的眼神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凌九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阿依莎却不再追问,只是将竹管凑到唇边,吹出一串奇特的音调。远处的骆驼闻声踏蹄,沙地上竟浮现出淡淡的荧光轨迹,如同有人用星子在大漠上写字。“这是‘引驼调’,”她笑道,“商队走夜路全靠它。”
第五日清晨,商队抵达鬼哭滩边缘。这里的沙丘呈现诡异的青黑色,风穿过岩缝时发出如泣如诉的尖啸。阿依莎让众人给骆驼蒙上眼睛,自己则取出那枚双鱼玉佩,挂在头驼的鞍前。玉佩刚一晃动,滩中央的沙面突然下陷,露出一条被风沙掩埋的石阶。
“跟紧了。”阿依莎回头叮嘱,驼铃在她腰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凌九霄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苏婉儿递水囊时的眼神——同样的热忱,同样的不问缘由。他握紧陨铁重剑,跟在商队后面踏入鬼哭滩,风沙在身后合拢,仿佛从未有人经过。而那隐藏在驼铃节奏里的秘密,似乎正随着每一步跋涉,渐渐向他揭开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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