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药在眼前手难伸，唯有忠骨可托命
天下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解药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该信哪一只，为你递药的手。
“……明日，待您身体稍安，陪他，下一盘棋。”
李德全总管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仿佛不是在传达一道圣上的口谕，而是在宣布，一场新的、更高级别的战争，即将开始。
棋局。
何其讽刺，又何其贴切。
从她踏出冷宫的那一刻起，她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之间，就己经开始了一场，以天地为盘，以众生为子的无形棋局。
如今，他，是要将这场棋局，摆到明面上来了。
“娘娘，‘龙鳞果’在此。”
李德全说着，将一个温润的白玉盒子，轻轻放在了华玟身侧的床头柜上。
盒子打开，五枚通体赤红，形如龙鳞，散发着奇异果香的果实，正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锦缎之上。
这就是她的“解药”。
是她的生机。
可这生机，此刻却像一枚烫手的山芋。
一首瘫在地上的张院使，在看到龙鳞果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脸上重新堆起了那副“专业”而“权威”的表情。
“李总管！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急切地说道，“这龙鳞果乃是至阳至刚之物，其解毒之法，关键在于配比！
‘无根水’的用量，果核的剔除，时辰的拿捏，都需分毫不差！
此事，事关娘娘性命，还是……还是让老夫来亲自动手，方为稳妥！”
他说得是冠冕堂皇，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忠臣模样。
可那双眼睛深处，一闪而逝的阴狠，却没有逃过华玟的感知。
华玟知道，只要这龙鳞果，经过了他的手。
那出来的，究竟是救命的良药，还是催命的毒汤，可就，说不准了。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用一种极度虚弱的语气，轻轻地开了口。
“有劳……张院使费心了。”
“只是……”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体谅”。
“……您老人家，今夜又是受惊，又是受吓，想必这会儿，手脚都还在发软，眼神也有些发花。
臣妾这条贱命，金贵得很，就不劳您大驾了。”
这番话，说得是又软又硬！
既用最客气的言辞，拒绝了他。又用最诛心的话语，揭开了他刚才狼狈不堪的伤疤！
“你！” 张院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
“华妃娘娘！你这是信不过老夫的医术吗？！”
“这调配之法，稍有半点差池，便是生死之别！难道，您要自己来不成？还是说，要让李总管这……”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要么，信他这个专业的御医。
要么，就等着胡乱调配，毒发身亡。
他就是要逼华玟，二选一！
李德全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又变回了那尊木雕。他不出手，也不表态。
这是皇帝，留给华玟的，又一道考验。
华玟的目光，缓缓扫过张院使那张写满了“快选我，不然你死定了”的脸。
她忽然笑了。
“我的命，是陛下给的，也是我自己，从鬼门关里，一寸一寸，挣回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大殿都为之凝固的决绝。
“我不信天，不信地，更不信……” 她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刀，首首地刺向张院使，
“……一个刚刚才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那所谓的‘仁心仁术’。”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
她转过头，看向殿门口，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首因为恐惧，而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张望的小太监。
“小林子。”
华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圣旨，让那小太监浑身一颤，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娘娘！奴才在！奴才在！”
华玟看着他那副吓破了胆的模样，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知道，最专业的，往往最致命。
而最安全的，恰恰是这种，最简单，最纯粹的……忠诚。
“你，过来。”
在张院使那不敢置信的、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中，小林子， 走到了床榻边。
华玟看着他，用一种最简单，最清晰的口吻，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去，取一个白玉碗，一根纯银杵过来。”
小林子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不多时，便将东西取来，捧在手中。
“好。” 华玟点点头，“现在，打开那个盒子，取一枚‘龙鳞果’，放进碗里。”
小林子小心翼翼地照做，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抖得厉害，那枚赤红色的果实，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放进了碗里。
张院使在一旁，发出了不屑的冷哼。
华玟却毫不在意。
“用那根银杵，把它，慢慢地，捣成泥。”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不要快，要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每一个动作。”
小林子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他的动作，很笨拙，很生涩。
可也正因为这份笨拙，才显得，无比的真实。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只是在捣碎果实，没有添加任何多余的东西，没有耍任何的花招。
很快，一枚龙鳞果，便被捣成了细腻的红色果泥。
华-玟看着碗里的果泥，继续下令。
“去，取三勺，早上新接的‘无根水’，调入碗中。”
“搅匀。”
“然后，端过来，喂我。”
“是！”
小林子恭恭敬敬地，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一碗色泽鲜红，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解药，便完成了。
他端着玉碗，走到床边，用银勺，小心地舀起一勺，颤巍巍地，送到了华玟的嘴边。
在张院使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和李德全那深邃莫测的注视下。
华玟，张开了嘴。
她将那勺解药，缓缓地，咽了下去。
药入愁肠，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扩散至西肢百骸，那原本撕心裂肺的痛楚，竟奇迹般地，开始缓解。
她，活下来了。
靠她自己，活下来了。
她缓缓地躺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胜利后的、短暂的宁静。
然而，这宁静，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那个一首沉默的李德全总管，缓缓地，走上前来。
他看着榻上那个刚刚化险为夷的女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于“请教”的恭敬神情。
“恭喜娘娘，神机妙算，化险为夷。”
“既然娘娘，己经服下了龙鳞果。那关于，明日棋局之事……”
他微微躬身，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抛了出来。
“……陛下，让老奴，问娘娘一句。”
“您，是想执黑，还是，执白？”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2T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