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献给陛下的投名状
素心没有一丝迟疑。
她立刻躬身领命：“是，小主。”
她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而高效。
她先是取来笔墨纸砚，将那刀疤脸太监在极度恐惧之下，吐露的所有关于内务府吴管事克扣月钱、嫁祸皇后的罪行，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然后，她抓起那人早己被冷汗濡湿的手，蘸上鲜红的印泥，在那份新鲜出炉的供状上，按下了清晰的，代表着罪证的指印。
与此同时，冰月己经拎着一桶清水和一块干净的布巾，走到了那个华丽的紫檀木食盒旁。
她俯下身，用一种擦拭神器的专注和虔诚，将食盒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金边，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最后，她将那几块从泥土里捡回来的，己经被毁掉的桂花糕，重新整齐地，码放在食盒之内。
人证，物证，俱在。
一切，准备就绪。
华玟在素心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上了一顶软轿。
她的身体，依旧虚弱。
每一次呼吸，胸口的伤，都会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像黑夜里的寒星。
软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平稳地抬起。
冰月，手持食盒，走在左侧。
素心，手捧供状，跟在右侧。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幽深的宫道，朝着那座，代表着权力中心的，养心殿主殿，走去。
养心殿主殿门前。
两名身穿金甲的御前侍卫，如两尊铁塔般，手持长戟，交叉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名侍卫，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华小主，陛下未曾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的声音，像金属摩擦，不带一丝感情。
这是规矩。
是铁律。
素心的心，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软轿里的华玟。
华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只是，用虚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对着素心，吩咐了一句。
“告诉他们。”
素心立刻会意。
她上前一步，对着那两名铁塔般的侍卫，不卑不亢地，说道：“二位侍卫大哥，我们并非要硬闯。”
她将手中那份，按着鲜红指印的供状，高高举起。
紧接着，冰月也上前一步，将那个光彩夺目的紫檀木食盒，举到了侍卫的面前。
素心继续说道：“只是，前几日，让陛下心烦的那些‘苍蝇’，我们家小主，己经抓住了。”
“让陛下龙颜蒙尘的御赐之物，也己经，找回来了。”
“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家小主，不敢耽搁，特来，向陛下复命。”
那两名侍卫，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阻拦一切，未经传召的人。
可是眼前这个情况……
阻拦，就意味着，将为陛下解决烦恼的功臣，挡在门外。
就意味着，让陛下，继续为那些“苍蝇”，而心烦。
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
其中一名侍卫，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快步，走进了殿内。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个侍卫，便又匆匆走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李德全，李大总管。
李德全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谦卑的，看不出喜怒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软轿前，对着里面，深深一躬。
“华小主，您这又是何苦。”
“这点小事，派人知会奴才一声便是，何需您抱病前来。”
“陛下，有请。”
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两名侍卫，早己将手中的长戟，收了回去，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路，通了。
软轿，被平稳地，抬进了养心殿主殿。
殿内，檀香袅袅。
气氛，庄严肃穆到，令人窒息。
高高的御案之后，当朝天子，身穿一身玄色常服，正手持一卷书，静静地看着。
他仿佛，没有看到进来的人。
软轿，在离御案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华玟，在素心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额头上，己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臣女华玟，叩见陛下。”
她俯下身，就要行跪拜大礼。
“免了。”
皇帝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听不出喜怒。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他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利剑，落在了华玟的身上。
华玟没有起身。
她只是，对着素心和冰月，轻轻地，偏了一下头。
素心和冰月，立刻会意。
她们，一左一右，走到华玟身前。
然后，她们，同时，跪了下来。
素心，将那份供状，高高地，举过头顶。
冰月，将那个食盒，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打开了盒盖。
将里面那些，被毁坏的，桂花糕，呈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言语。
但，这无声的，人证与物证，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更有力量。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皇帝的目光，从那份供状上，缓缓扫过。
又在那只，他亲手赏赐出去的，食盒上，停留了片刻。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个，跪在地上，身体，因为虚弱，而微微发颤的，少女身上。
许久。
久到，素心和冰月的手臂，都己经开始发酸。
皇帝，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东西找到了，人也抓到了。”
“很好。”
他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夸奖一个，办了一件小事的，普通宫女。
然后，他话锋一转。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鹰隼般，锐利而危险的光芒。
他看着华玟，问出了一个，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瞬间凝固的问题。
“那么，华玟。”
“依你看，这只内务府的蛀虫，和他背后，所牵连的，皇后族人……”
“朕，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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