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推开纪检办公室的门时，陈志远正低头整理林薇的举报材料，钢笔尖在纸页上划下最后一道批注。
她把U盘往他桌上一放，金属与木桌相碰的轻响让对方抬了眼。
"陈专员，这是林薇近三年来所有异常资金的完整流向图。"她指尖叩了叩U盘，"从伪造的项目报销单，到用实习生账户中转的两笔五十万，再到上个月打到境外XX私募基金的三百万——"她顿了顿，喉间溢出半声冷笑，"前世我只当她是陈默的白月光，现在才明白，她早就是别人手里的刀。"
陈志远的眉峰跳了跳，伸手拔下眼镜擦拭。
镜片上的雾气散了，他盯着U盘标签上"林薇案补充证据"几个字，指节在桌沿敲出轻响："沈总怎么拿到的？"
"朱倩昨天整理林薇旧电脑时，发现了隐藏文件夹。"沈棠扯了把椅子坐下，檀木手串在腕间转出沙沙声，"那丫头怕打草惊蛇，连夜用公司内网传给我。"她想起凌晨三点朱倩发来的加密邮件，当时她正对着母亲的病历单做批注，手机一震，屏幕上跳出的资金链像把淬毒的刀——和前世压垮她的那把，刀柄上刻着同样的印记。
"好。"陈志远把U盘收进保险柜，锁舌咔嗒落定，"我这就联系经侦支队，职务侵占加境外洗钱，够她喝一壶了。"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但沈总有没有想过，林薇背后的人......"
"所以才要斩草除根。"沈棠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风，吹得桌上的材料哗啦翻页，"我要让他们知道，动沈棠的代价，比动谁都大。"
办公室的门恰在这时被敲响。
顾川的声音裹着咖啡香飘进来："陈专员，沈总，有新情况。"他手里攥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显然熬了整夜。
沈棠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喉间泛起微酸。
前世她在婚姻里耗尽所有，连顾川为她庆功时递来的玫瑰都视若无睹；这一世她站在峰顶，终于看清，那个总在她加班时放杯热咖啡的人，从来都在。
"我托海外的朋友查了XX私募基金。"顾川点开邮件，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林薇名下有三个离岸账户，近半年往这里转了八百万。"他的指尖划过资金链末端的箭头，"更巧的是，这个基金的GP（普通合伙人），是......"
"陈默的大学导师。"沈棠接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前世陈默能进投行，靠的就是这位导师写的推荐信。"她忽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在灯光下像道暖痕，"原来他早就在布局。前世我当全职太太时，他说'我养你'；这一世我站在他头顶，他便要借刀杀人。"
顾川合上电脑，伸手覆住她微凉的手背："经侦那边我己经打过招呼，林薇的审讯记录会同步给我们。"他指腹她腕间的檀木珠，"但你要做好准备——陈默不会坐以待毙。"
沈棠抽回手，将手串攥得发紧。
她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透过珠子传过去，像团烧不熄的火。"他越跳，尾巴露得越全。"她抓起外套走向门口，"我去看看林薇。"
"等等。"顾川叫住她，从口袋里摸出颗袖扣——正是方才林薇扯落的那枚，"刚才在走廊捡到的。"他替她别在西装袖口，指腹擦过她腕间的皮肤，"当心她狗急跳墙。"
沈棠到电梯间时，正撞见两个警察押着林薇出来。
她的高跟鞋歪在脚边，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见着沈棠，忽然挣开警察的手扑过来："沈棠！我求你！"她的指甲在沈棠西装上抓出几道痕，"我把所有事都招了，求你别让他们查境外账户......"
"林小姐。"带队的警察拽回她的胳膊，"袭警加妨碍公务，罪加一等。"
林薇的哭嚎卡在喉咙里，她盯着沈棠的眼睛，突然笑了："你以为陈默会放过你？他现在就在楼下，带着律师......"
"带走。"警察皱眉打断她。
林薇被推进电梯的瞬间，沈棠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条未读短信："你赢了，能不能留我一条生路？"发件人是林薇。
她把短信截图发给陈志远，附上一句："请依法处理。"抬头时，电梯数字己经跳到"1"。
走廊尽头的助理办公室虚掩着门，沈棠路过时听见里面传来动静。
她推开门，正撞见朱倩蹲在地上捡文件，膝盖上还堆着几盒母亲的药。
"沈总！"朱倩手忙脚乱要起身，被沈棠按住肩膀。
"你妈昨天复查结果怎么样？"沈棠蹲下来帮她捡文件，瞥见文件袋上"内部诚信奖"的烫金字，"田总监说要给你升职？"
朱倩的耳尖红了："我......我跟她说了，暂时不想当主管。"她把药盒放进抽屉，指尖轻轻抚过盒上的医嘱，"我妈需要人照顾，现在这样挺好。"
沈棠看着她眼底的光，忽然想起前世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我辞职照顾家，你安心工作"。
那时她以为这是爱，现在才懂，真正的爱，是站在光里，让对方看得见自己的光芒。
"随你。"她站起身，拍了拍朱倩的肩，"但有件事你得记住——"她指了指窗外的投行大楼，玻璃幕墙在夕阳下泛着金，"你配得上更好的。"
走廊的灯光次第亮起时，沈棠回到办公室。
顾川不知何时放了杯热牛奶在她桌上，杯壁上的雾气模糊了电脑屏幕。
她点开加密邮件，资金链末端的箭头在黑暗里泛着冷光——那是陈默的影子，也是她下一场战役的起点。
窗外的晚风卷着春的气息涌进来，吹得檀木手串叮咚作响。
沈棠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开。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晨会结束时，投影仪的蓝光在沈棠眼底晃了晃。
她合上笔记本，余光瞥见田芳抱着一摞文件从会议室门口经过，袖口别着的“内部诚信奖”金色徽章闪了闪——那是今早刚给朱倩颁发的。
颁奖仪式设在茶水间，沈棠亲手把奖牌递过去时，朱倩的手指还在发颤。
小姑娘盯着奖牌上“诚信”两个烫金字，喉结动了动：“沈总，我……我不想当主管。”她攥着奖牌的手垂到身侧，指节泛白，“我妈最近总说头晕，我得每天按时回家给她熬药。”
沈棠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前世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陈默握着她的手说“我养你”，后来却用这句话把她困在厨房与医院之间。
此刻朱倩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沈棠忽然明白，有些拒绝不是妥协，而是清醒的选择。
“我尊重你的决定。”她伸手拍了拍朱倩的肩，指腹触到对方制服下凸起的肩胛骨，“但你要记住，今天你守住的不只是公司的钱，是比升职更珍贵的东西。”
朱倩抬头时，眼眶里汪着泪。
她用力点头，转身跑向电梯，马尾辫在脑后甩成小幅度的弧——那是去取母亲复查报告的时间。
田芳的内部通告是在午休前发的。
沈棠正批改项目书，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串消息提示：“【重要通知】关于林薇涉嫌职务犯罪的处理通报”。
她划开看了眼，内容简明：“原战略发展部员工林薇因涉嫌职务侵占、境外洗钱，己于今日被刑事拘留，公司保留进一步追责权利。”
茶水间很快炸开了锅。
沈棠端着咖啡路过时，听见两个新人在小声议论：“听说她连实习生账户都用过？” “嘘，没看沈总今早晨会上说什么？‘损害集体利益的人，公司不会惯着’。” 她垂眸抿了口咖啡，苦意漫开时，手机又震了震——是顾川发来的消息：“会议室等你，带林薇的资金流向图。”
顾川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转着支激光笔。
见她进来，他把投影幕布拉下来，红色光斑精准点在资金链末端的“XX私募基金”上：“昨天你说林薇背后有人，我让人查了这个基金的投资记录。”光斑下移，停在“陈默大学导师”几个字上，“三个月前，这个基金往陈默名下的空壳公司打过两百万。”
沈棠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桌面。
前世陈默出轨时，她在医院守着病重的母亲；这一世她站在这里，终于看清那些“加班”“出差”背后的算计。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早就在林薇电脑里埋了监控？”她忽然笑了，“不是眼线，是她自己。”她抽出张打印纸，上面是林薇与供应商的聊天记录，“上个月她逼实习生做假账，那孩子哭着来找我。我只说了句‘你觉得这样对吗’，她就把所有证据都交出来了。”
顾川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檀木手串上。
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珠子泛着温润的光。
“所以你赌的是人性。”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不，是赌良知不会死。”沈棠把资金流向图收进文件夹，“就像朱倩会交证据，就像那个实习生会哭——”她抬头看他，眼尾的细纹里落着光，“总有人不愿意当刀。”
顾川刚要说话，沈棠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是助理小周发来的消息：“沈总，您办公室好像进过人。”
她推开门时，风正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吹得散了一地，最上面压着张白纸。
沈棠弯腰捡起，纸页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你以为她在替你背锅？真正的黑手还在暗处。”
她的手指骤然收紧，纸角在掌心压出折痕。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前世最后那夜，林薇也是这样笑着说“你丈夫爱的是我”，而陈默站在阴影里，连句解释都没有。
“沈棠？”顾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把纸条团成一团塞进西装内袋。
“去叫陈志远。”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让他加快经侦那边的进度。”
顾川盯着她泛白的指节，没说话。
他知道，当沈棠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意味着有人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窗外的阳光移到了办公桌上，照出纸团边缘未被揉皱的几个字：“暗处”。
沈棠伸手按了按内袋，那里有纸条，有檀木手串，还有前世没说完的那句话——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躲在阴影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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