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雪仍在飘，将沈棠办公室的玻璃染成一片灰白。
她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正缓缓划过那封匿名信件的封口——前台小妹说这信是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塞进来的，连登记本都没碰。
“咔”的轻响，信封裂开道细缝。
沈棠抽出信纸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拆一份早有预料的礼物。
果然，密密麻麻的钢笔字里爬满指控：“沈棠利用职权将新能源二期项目违规分配给关联公司”“收受境外账户三百万美元回扣”，末尾还附了半张转账截图，账号打了码，日期却是前世她被泼脏水时用过的旧历。
她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蜷起，眼尾却浮起笑意。
“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对着空气呢喃，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落在地毯上连个印子都不留。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划开通讯录找到陈志远的名字。
“陈专员，”她的声音清脆，“我办公室有封匿名举报信，麻烦您上来一趟。对了——”她扫了眼电脑屏幕上还未关闭的加密邮件，“顺便帮我‘顺藤摸瓜’。”
同一栋写字楼27层，林薇的办公室门反锁着。
她坐在真皮转椅上转了半圈，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牛皮纸袋：“朱倩，你说沈棠要是知道，告她的材料里有她最信任的助理整理的行程记录，会不会气到掀桌子？”
朱倩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捏着米色西装的衣角。
窗外的雪扑在玻璃上，模糊了她的倒影。
“林主管，”她开口时声音发颤，“沈总上个月还帮我妈联系了肿瘤专家......”
“帮你妈？”林薇嗤笑一声，从抽屉里摸出支钢笔转着玩，“她不过是想收买人心罢了。等她被停职调查，你以为新上司会记得你这点小恩小惠？”钢笔尖“咔”地扎进牛皮纸袋，“再说了，”她抬眼时眼尾上挑，“那笔赔偿款有你三成，够你妈住半年特护病房了。”
朱倩的喉结动了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沈棠转发的专家门诊预约信息——是昨天凌晨三点发的，备注里写着“朱阿姨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这个医生擅长靶向治疗”。
“材料我整理好了。”她突然抓起桌上的U盘，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但......但只能给纪检组看行程，别的我不管。”
“行，乖。”林薇的笑像根细针，“等沈棠下台，我让陈默给你在投行部安排个位置。”
话音未落，朱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看了眼，脸色瞬间煞白——是沈棠的微信：“小朱，晚上陪我去医院看你妈妈？我让顾川调了辆车。”
23层，沈棠的办公室门被敲响时，她正把一沓项目审批记录码成齐整的方块。
陈志远推开门，黑色西装裤脚沾着雪水，手里还提着个银色的文件箱。
“沈总，”他点头致意，目光落在她桌上的举报信上，“需要我先看材料？”
“不急。”沈棠拉开抽屉，取出个贴着“新能源项目审计”标签的档案袋，“这是顾川团队上个月做的第三方审计报告，您可以重点看资金流向那几页。”她指节抵着下巴，眼尾的细纹里浮着冷意，“既然有人要查，就查个彻底。”
陈志远翻开审计报告的动作很慢，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顿住：“沈总，这几笔境外转账......”
“是我让财务打给新能源电池专利方的。”沈棠走到落地窗前，雪光映得她的侧脸像块冷玉，“专利证书和授权合同在法务部，您要的话我让人送过来。”她转身时，西装裙的暗纹在灯光下一闪，“陈专员应该知道，合规审查最忌讳断章取义。”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沈棠接起来，耳麦里传来顾川低沉的声音：“我让风控部把近三年的项目台账同步给纪检组了。需要我过来？”
“不用。”她望着窗外飘雪，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你只需要......”她顿了顿，“帮他们理清楚那些‘线索’的源头。”
挂了电话，沈棠重新坐回办公桌前。
她打开电脑，盯着那封加密邮件的发件人乱码看了会儿，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游戏规则，从来都是胜者制定。”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朱倩，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攥着个U盘，指节白得像雪。
她抬头时，正撞进沈棠的目光。
朱倩的指尖在U盘上掐出月牙印。
沈棠的目光像束温凉的光，穿过走廊的玻璃幕墙落过来，将她眼底那点动摇照得透亮——凌晨三点的专家预约、病历上用红笔圈出的关键数据、还有刚才微信里那句"调了辆车"，这些碎片突然在她脑海里拼成完整的温度。
"沈总。"她攥着U盘的手垂到身侧，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响，"我能进去说吗？"
沈棠抬了抬下巴，陈志远己经起身拉开门。
朱倩踉跄着跨进办公室，U盘"咔嗒"一声落在陈志远的文件箱上。"这是林主管让我伪造报销单的邮件记录。"她的声音抖得像片雪，"从去年新能源一期项目开始，她每个月都让我把项目经费拆成小额，打到她私人账户关联的空壳公司......"
陈志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快速插拔U盘，电脑屏幕上立刻弹出二十多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林薇的工作邮箱，标题从"会议茶歇费调整"到"差旅补贴补充"，内容却全是"将50万打到XX贸易公司""把30万拆成六笔，备注技术咨询费"。
最后一封邮件的时间是三天前，末尾还附着一行批注："沈棠最近查得紧，用朱倩的账号操作，出事了她顶雷。"
"啪"的一声，沈棠的指节重重抵在桌沿。
她望着屏幕上的发件时间，前世林薇就是用类似的手段，把她的账户做成资金中转站，最后在法庭上哭着说"是沈棠逼我做的"。
此刻那些带着血的记忆突然淡了，她只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这一世，因果终于要轮到林薇尝了。
"叮——"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前台的声音带着颤："沈总，林主管在大厅闹，说要见您。"
沈棠扯了扯西装袖口，露出腕间那串檀木手串——这是重生后她亲手挑的，用来镇前世那些噩梦。"让她上来。"她的声音像浸在雪水里的刀，"顺便请田总监来我办公室。"
林薇冲进来时，发梢还沾着雪粒。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记录，酒红色甲油在身侧攥成利爪："朱倩你疯了吗？！"她扑过去要抢U盘，却被陈志远伸手拦住。"林主管，这里是纪检组调查现场。"他推了推眼镜，"您涉嫌职务侵占，现在需要配合调查。"
"职务侵占？"林薇的笑声像碎玻璃，"沈棠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些转账是......"
"是您让我伪造的。"朱倩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林薇上周的语音："小朱啊，沈总最近查账严，你把那笔80万拆成十笔，备注写成专家咨询费——对了，用你的工号提交，我回头给你补个授权书。"语音里林薇的尾音甜得发腻，此刻却像根刺扎进她自己耳朵里。
林薇的脸瞬间白过窗外的雪。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沈棠的办公桌角上。"你、你怎么敢......"
"我敢。"朱倩攥紧手机，指腹蹭过屏幕上沈棠发的专家预约信息，"因为沈总敢在凌晨三点帮我妈看病历，敢为一个助理调车去医院。"她抬头时眼眶发红，"而你，只会拿我妈治病的钱当筹码。"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田芳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
她朝沈棠点头示意，转而看向林薇："林主管，经公司纪检组调查，你存在职务侵占、伪造文件、教唆下属作伪证等行为。"她翻开处理决定书，纸张摩擦声像道判决书，"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九条，公司即日起与你解除劳动关系，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林薇突然笑了。
她扯松领口的丝巾，露出锁骨处那枚陈默送的蓝钻项链——前世她就是戴着这东西，在沈棠的婚礼上亲了陈默的脸。"沈棠，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她踉跄着逼近沈棠，身上的香水味混着雪水的冷，"陈默说你根本不懂投行，说你迟早要栽......"
"保安。"沈棠打断她，声音轻得像片雪。
两个穿黑制服的保安从门外进来，架住林薇的胳膊。
她的高跟鞋在地毯上划出两道痕，酒红色甲油抓在沈棠的西装袖上，却只扯下颗装饰性的袖扣。"沈棠！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的尖叫被电梯门截断，只剩尾音在走廊里晃了晃，就被风声卷走了。
沈棠弯腰捡起那枚袖扣，指腹蹭过上面的暗纹。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脸上，把眼尾的细纹镀成金色。"结束了。"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声叹息。
"叮——"手机在桌面震动。
沈棠划开屏幕，一封加密邮件跳出来，发件人又是那串乱码，正文只有张模糊的资金流向图，最末端的箭头指向"境外XX私募基金"。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檀木手串在腕间转了两圈——前世林薇不过是把刀，原来这一世，握刀的手还在。
她抓起外套走向门口，路过陈志远时顿了顿："陈专员，麻烦等我十分钟。"她的声音里添了丝冷锐，"我有份更完整的资金流向图，想请你过目。"
走廊里的风卷着残雪灌进来，吹得她的西装下摆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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