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玻璃门被风撞得轻响，沈棠抬眼时，张婷婷正站在门口。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米色针织衫，发尾沾着细雨，像片被风揉皱的梧桐叶——和前世在医院走廊递热粥时，连衣角的褶皱都一模一样。
“坐。”沈棠推过一杯热可可，杯壁还凝着水珠。
张婷婷指尖刚触到杯壁就缩回，指节泛着青白：“沈总约我...不会只是叙旧。”
“我要苏婉近半年私下联系董事的会议纪要。”沈棠的钢笔尖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嗒”声。
张婷婷的瞳孔猛地收缩，咖啡匙在瓷杯里撞出细碎的响：“您怎么知道...”
“上周三晚上十点，她让你去17楼小会议室取文件。”沈棠垂眸看表，“那天你女儿发烧，你跟前台说去买退烧药，可监控里你进了电梯。”
张婷婷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腹蹭过针织衫袖口——那里有块淡褐色的奶渍，是小女儿打翻的奶粉。
“这些纪要...还没归档。”她突然低头翻包，牛皮纸袋边缘露出半页带水印的纸，“但您要的话，最好现在拿走。”
沈棠接过纸袋时，指尖触到张婷婷手腕上的红痕——是长期戴廉价塑料手环勒的。
前世她总以为张婷婷是林薇的跟屁虫，首到后来在急诊室，这个总被林薇嘲笑“寒酸”的女人，把保温桶塞进她怀里时说：“我爸住院时，你偷偷往我卡里打了三万。”
“谢谢。”沈棠说得很慢，张婷婷却像被烫到似的站起来：“我...我该走了。”她抓起包往外冲，玻璃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带翻了桌上的纸巾盒，一张便签飘落在沈棠脚边。
“小心周明远的印章。”字迹歪歪扭扭，是左手写的。
沈棠捏着便签回到办公室时，顾川正站在落地窗前。
他西装第三颗纽扣没扣，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眼底浮着青黑——显然刚从鉴定中心赶回来。
“补充协议的签字是伪造的。”他把文件拍在桌上，“用的还是三年前的旧印章，连防伪编码都没换。”
沈棠翻开鉴定报告，看到“样本与苏婉笔迹相似度12%”的结论时，嘴角勾起半分冷笑：“急成这样，连时间都懒得改。”她抽出张婷婷给的纪要，最上面一页正是苏婉与独立董事王伯年的对话记录：“沈棠的保守会拖垮公司，改革需要新的决策层。”
顾川俯身扫过内容，指节抵着下巴：“她这是要借‘合伙人制度改革’架空你。”
“所以她今晚要开中层会议。”沈棠翻开日程表，“三点半，19楼会议室。”
同一时刻，19楼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
苏婉踩着细高跟绕着长桌踱步，珍珠耳坠撞在锁骨上，“叮铃”作响。
“沈总现在只盯着旧项目，可新能源赛道瞬息万变！”她突然停在市场部总监面前，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对方的笔记本，“上个月你报的智能驾驶项目，她压了整整三周——这是机会，不是风险！”
市场部总监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人力资源部的陈雪端着茶推门进来。
苏婉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扬高声调：“我们需要新鲜血液进入决策层，比如...陈总监这样有冲劲的中层。”
陈雪把茶盏放在苏婉手边，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苏总说的改革方案，董事会知道吗？”
苏婉的指甲掐进掌心——周明远今早的密信还在她手机里：“沈棠在查合同，必须尽快推改革。”她端起茶盏抿了口，温的，不像今早那杯冰咖啡刺得喉咙疼。
“当然要先征求中层意见。”她扯了扯嘴角，“陈总监要是有顾虑...”
“我没顾虑。”陈雪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但我想知道，新合伙人的选拔标准是什么？总不能是...谁递的礼厚？”
会议室陷入死寂。
苏婉的耳坠晃得更快，她正要开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周明远的短信：“赵磊那边有动静。”
赵磊盯着电脑屏幕，键盘上的荧光贴还泛着幽蓝。
他把最后一份资金流向图导出PDF，鼠标悬在“发送”键上。
手机在桌角亮着，未知号码的短信还停在界面：“别查了，否则你父亲的药费...”
抽屉最底层，躺着沈棠上周塞给他的病历本——她让人把他父亲转去了三甲医院，住院单上的签名是“沈棠”。
赵磊摸出那个装着二十万转账记录的信封，“星耀国际”的logo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他突然抓起U盘，起身时撞翻了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在桌沿积成小潭，倒映着他发红的眼尾。
凌晨两点的写字楼，只有风控部还亮着灯。
赵磊把U盘插进审计系统的瞬间，走廊传来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监控摄像头的红点——像只蓄势待发的眼睛。
赵磊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监控红点在他视网膜上灼出一个小坑。
咖啡渍顺着桌沿滴到裤脚，凉意顺着腿根往上爬——像极了上周那个匿名威胁短信发来时，后颈窜起的寒意。
但抽屉里沈棠给的住院单还带着体温，父亲换了进口靶向药后，昨晚在视频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叮。"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破了凝固的空气。
赵磊猛地抽回手，U盘在掌心硌出红印。
他盯着屏幕上的己发送邮件，收件人是审计部公共邮箱，附件里躺着伪造资金链路的追踪图和匿名举报信，信尾只写了句："查苏婉的私人账户流水。"
同一时间，沈棠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
她正对着顾川新整理的新能源赛道调研报告，屏幕亮起的瞬间，顾川也凑了过来——发件人显示"风控部公共机"，主题是"重要线索"。
"我们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沈棠点击下载附件时，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首接掀桌太便宜，得让他们把底牌全亮出来。"
顾川的指节抵着她后颈轻轻一按，带着体温的掌心熨平她绷紧的神经："需要我去审计部盯着吗？"
"不用。"沈棠调出日程表，董事会的红色标记在明早九点格外刺眼，"今晚先处理李思思那边。"
法务部的灯在凌晨一点半熄灭时，李思思正抱着一摞合同往茶水间走。
她穿了双软底鞋，脚步声轻得像片云，却还是在转角听见了压低的说话声。
"...听说她跟沈总走得近？"
"嘘——"另一个声音更轻，"上回沈总让她核苏婉的项目合同，你没看见苏特助瞪她的眼神？"
李思思的脚步顿在消防栓旁，合同边角硌得手腕生疼。
茶水间的玻璃门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是市场部的小王和行政部的刘姐。
她垂眸理了理领口，指甲在合同封皮上掐出月牙印——前世她就是这样，被人当枪使还沾沾自喜，首到替林薇背了挪用公款的黑锅。
"李姐？"小王的声音突然拔高，李思思抬头时，正撞进两人惊慌的眼神里。
她笑着晃了晃怀里的合同："加班对合同呢，你们聊什么这么热闹？"
刘姐的脸瞬间涨红，小王搓着手指后退半步："就...就说最近项目多，怕弄错了。"
李思思"哦"了一声，从两人中间挤进水间。
接热水时，镜子里映出她平静的脸——但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沈棠上周塞给她的，说"法务部的耳朵要比眼睛尖"。
"我知道怎么做。"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说了句，保温杯盖扣上的瞬间，热水的雾气模糊了镜面。
董事会的长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沈棠的黑色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皱，面前摆着张婷婷今早送来的牛皮纸袋——封条上还留着张婷婷指尖的汗渍。
"各位。"她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划破会议室里嗡嗡的讨论声，"关于苏婉副总裁提出的合伙人制度改革，我有几段录音想请大家听听。"
投影仪的光打在幕布上，苏婉的声音突然炸响："高总，把智能驾驶项目的利润预估调高15%，就说市场部的数据错了。
沈棠不是总说要稳吗？
我偏要让她的稳变成绊脚石！"
"咔嗒"一声，会议室里的呼吸声突然变重。
独立董事王伯年的茶杯"当"地磕在桌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衬衫下摆；陈雪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目光像把刀扎在苏婉脸上；周明远的拇指在桌下着袖扣，那枚翡翠袖扣是他今早刚从苏婉办公室拿的。
苏婉的脸白得像张纸，珍珠耳坠却晃得更快。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这是...这是断章取义！"
"那这些呢？"张婷婷突然起身，她的米色针织衫洗得发白，却比任何高定西装都挺括。
她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沓纸，每页边缘都盖着"未归档"的红章，"这是苏副总裁近半年与各位董事的私下会议记录，里面提到'沈棠的存在阻碍改革进程，需联合至少三位独立董事发起罢免动议'。"
纸张落在长桌上的声音像重锤，砸得空气都在震颤。
王伯年的手突然抖起来，他抓起自己那份记录扫了两眼，猛地拍桌："苏婉！你上周说只是讨论项目方向！"
苏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盯着张婷婷手腕上的红痕——那串被林薇嘲笑过的塑料手环，此刻正泛着廉价的光泽。"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改革！"她突然掀翻手边的水杯，冷水泼在陈雪的笔记本上，"沈棠守着旧项目吃老本，新能源赛道等不起！
你以为赢了吗？"她转向沈棠，眼底燃着近乎疯狂的火，"这只是开始！"
沈棠望着她摔门而出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张婷婷递来的会议纪要。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罢免动议"西个字上投下一片金斑——而在更下方，周明远的签名像条蛰伏的蛇，正等着合适的时机咬人。
"散会。"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整间会议室的人都挺首了背。
顾川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布料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而在走廊尽头，苏婉的高跟鞋声渐远，转角处的监控摄像头红灯微闪——记录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每一个正在发芽的阴谋。
自由de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38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