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麦子熟时，果然铺成了金浪。风吹过麦田，穗子相撞的“沙沙”声，像无数细碎的掌声。他们在麦田边缘的废弃窑厂歇脚，夜惊风正用最后一块净化核心碎片，改装从炮楼带出来的控制器——碎片的光芒和控制器的芯片共振时，能发出干扰变异体的声波，比单纯的武器更管用。
“军工厂在三十里外的山坳里，”林晚秋铺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禁区”的区域，“当地人说那地方闹鬼，晚上能听见机器响，还有人见过浑身是铁的怪物在附近晃。”
阿秀把绣好的海鸥手帕塞进背包，帕子上多了片金黄的麦穗：“我昨天去镇上打听过，那军工厂以前造过坦克，地下有三层，最深处的炼钢炉从来没熄过——净化者肯定用它来锻造变异体的金属外壳。”
黄昏时，他们摸到军工厂的围墙外。锈迹斑斑的铁门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墙头上的铁丝网缠着布条，风吹过时像招魂幡。夜惊风扔出块石头，半天没动静，只有远处炼钢炉的红光在云层后闪，像只睁着的独眼。
“按老规矩，我先探路。”夜惊风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抓住围墙的铁栏杆往上爬，锈蚀的铁条“嘎吱”作响，随时可能断裂。林晚秋举着枪警戒，阿秀则把控制器藏在怀里——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
围墙内比想象中更荒凉，杂草长到半人高，废弃的坦克外壳上爬满藤蔓，却不是变异体，是普通的牵牛花，紫色的花在暮色里开得正盛。夜惊风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声——是扳机扣动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小统领。”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的枪对着夜惊风的后背，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机油，“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幽灵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怕是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是净化者的首席工程师，当年在图书馆负责看管母体培养舱的老东西。夜惊风慢慢转身，余光瞥见他身后的仓库里，隐约有金属摩擦的声音。“你倒是活得够久，还在玩你的铁皮怪物。”
“怪物？”老工程师笑了，皱纹挤成一团，“这是进化！你看它们多听话，刀枪不入，还能按程序杀人，比你们这些反复无常的人类可靠多了。”他吹了声口哨，仓库里的阴影动了——是十几具覆盖着钢板的变异体，眼睛是红色的指示灯，手里的电锯还在转，锯齿上沾着暗红色的血。
林晚秋和阿秀趁机翻墙而入，刚要举枪，就被老工程师喝止：“别动！这些小可爱的程序里，可记着你们的模样呢。”他指了指变异体胸口的屏幕，上面赫然是林晚秋和阿秀的照片，“只要我按这个按钮，它们会先撕碎你们，再去屠了外面的镇子。”
夜惊风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军刺：“你以为靠这些铁皮就能赢？净化核心的碎片能干扰它们的系统，你忘了南境的培养舱是怎么毁的？”
老工程师脸色微变，却很快狞笑起来：“可惜啊，你的碎片只剩一块了，而我的‘钢铁军团’有二十具——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电锯分尸的滋味！”他猛地按下按钮，变异体的指示灯瞬间变绿，电锯声震得地面都在颤。
“启动控制器！”夜惊风突然大喊，同时扑向老工程师，军刺划破他的手腕，枪“哐当”落地。
阿秀立刻按下控制器的开关，净化核心的碎片在里面发出强光，声波像无形的网罩住整个厂区。变异体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电锯“滋滋”作响却砍不下来，指示灯疯狂闪烁，像短路的灯泡。
“不可能！我的程序明明能抵抗能量波！”老工程师捂着耳朵惨叫，声波不仅干扰变异体，还在震碎他植入体内的增强芯片。
林晚秋趁机举枪，子弹精准地打在变异体的关节处——那里是钢板最薄的地方。夜惊风则拽着老工程师往炼钢炉的方向拖，熊熊燃烧的炉火映红了他的脸：“你不是喜欢铁吗？那就去陪你的怪物一起炼了！”
老工程师挣扎着抓住栏杆，看着那些被声波震碎的变异体，突然疯了似的笑：“就算你们毁了这里又怎样？母盘早就传到国外了！总有一天，全世界都会变成我的实验室……”
话没说完，他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向炼钢炉。夜惊风伸手去拉，却只抓到片燃烧的衣角，老工程师的惨叫声被炉火吞没，很快没了动静。
声波渐渐平息，剩下的变异体瘫在地上，成了堆废铁。阿秀抱着控制器瘫坐在地，帕子上的海鸥被汗水浸湿，却依旧展翅欲飞。林晚秋靠在废弃的坦克上，看着夜惊风胳膊上的伤口——刚才被变异体的碎片划的，深可见骨，却没哼一声。
“结束了？”阿秀抬头问，眼里满是疲惫，却亮得惊人。
夜惊风点头，从老工程师的白大褂里翻出个金属盒，里面是块巴掌大的芯片，刻着血色藤蔓的图腾——是母盘。他把芯片扔进炼钢炉，火苗“腾”地窜起，将最后一点威胁烧成灰烬。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走出军工厂。山坳外的麦田在晨光里泛着金浪，远处的镇子升起炊烟，隐约有鸡鸣传来，和红星村的清晨一模一样。
“去哪？”林晚秋问，军大衣的纽扣上，贝壳和海鸥手帕缠在了一起，像两个分不开的影子。
夜惊风看向东方，那里的天空己经染上朝霞：“去看看日出吧，听说海边的日出和山里的不一样。”
阿秀蹦起来，背包上的玻璃瓶里，油菜花还保持着盛开的模样：“我知道有条近路，能穿过麦田去河边，河边的日出最好看！”
三人并肩走进麦田，麦穗划过裤腿，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条终于走到尽头，却又准备踏上新程的路。
净化者的据点没了，变异体的威胁散了，倒计时早己停在某个被遗忘的黄昏。但林晚秋知道，他们的故事不会结束——就像这麦田里的风，会吹过长江，吹过南境的海，吹过所有他们走过的地方，带着油菜花的香，带着海水的咸，带着彼此掌心的温度，永远在路上。
而那枚曾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破晓勋章，此刻正躺在林晚秋的背包里，淡金色的光芒透过布层，映出小小的光斑，像落在人间的第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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