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洪灾来得猝不及防。
入梅的第三场暴雨连下了七天,镇外的河水漫过石桥,浑浊的浪头拍打着两岸的老槐树,树根处缠着的脉丝在水里泛着微光,像无数根绷紧的琴弦。林晚秋站在镇口的瞭望塔上,看着契约符映出的脉网图——城西的低洼处己经泛红,那里是脉网最薄弱的环节,当年地质队钻探时留下的钻孔,成了洪水倒灌的缺口。
“脉丝在被冲断。”夜惊风的探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淡金色线条正一根根消失,“钻孔底下有股吸力,像是有东西在扯脉网的根。”
阿秀突然指着河中央,那里的漩涡泛着诡异的灰黑色:“是‘浊泥兽’!守墓人笔记里提过,地脉失衡时,淤塞的泥浆会化成这种怪物,专门啃食脉丝的节点。”她举起饲蛊令,令面的纹路与河底的漩涡产生共鸣,“它们在模仿脉气的频率,所以脉网才会放松警惕。”
三人乘着木筏往城西去。浊浪里时不时有灰黑色的影子掠过,筏子被撞得摇摇欲坠。阿秀将饲蛊令浸入水中,令面的金光在浪里荡开,那些试图靠近的浊泥兽像被烫到般缩回水底,却在远处聚成更大的漩涡,显然在积蓄力量。
“得堵住那个钻孔。”林晚秋望着水底不断扩大的黑影,契约符突然发烫,“钻孔连通着古墓的阴河,要是让浊泥兽钻进地脉核心,之前的镇脉阵就全白费了。”
夜惊风从背包里掏出捆特殊的缆绳——那是用脉丝混合钢丝编的,是钟鸣脉和后他们特意准备的“备急索”。他将缆绳一端系在岸边的老槐树上,另一端扔向钻孔的方向,缆绳在水里自动伸首,精准地落在漩涡边缘,脉丝的金光让漩涡暂时停滞。
“阿秀,用分水诀清出条路!”林晚秋握紧净化核心碎片,碎片与缆绳的脉丝相触,迸出银蓝色的火花,“我去把核心碎片嵌进钻孔,用脉气压住浊泥兽。”
阿秀立刻结印,饲蛊令的光芒在水面上劈开条窄窄的水道。林晚秋顺着水道潜入水中,钻孔的吸力像只无形的手,扯得她耳膜生疼。她看见无数根断裂的脉丝漂浮在水里,像被扯断的琴弦,而钻孔深处,浊泥兽的核心正发出与地脉相似的低频震动,难怪能瞒过脉网的感应。
就在她将净化核心碎片往钻孔里按的瞬间,最大的那头浊泥兽突然从侧面撞来,灰黑色的身体裹着泥沙,狠狠砸在她的背上。林晚秋眼前一黑,碎片脱手而出,眼看就要被漩涡卷走——
“接住!”夜惊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竟也潜了下来,手里握着半截缆绳,硬生生在浊泥兽身上划出条口子。阿秀的分水诀光芒突然暴涨,将周围的浊泥兽逼退三尺,给了林晚秋喘息的机会。
她抓住碎片,拼尽全力嵌进钻孔。碎片的银纹与地脉核心瞬间连通,淡金色的脉气顺着钻孔喷涌而出,像道喷泉,将浊泥兽的核心裹在其中。那些灰黑色的怪物在脉气里挣扎,渐渐化成无害的泥浆,被脉丝织成的网兜住,顺着水流冲向远方的湿地——那里正是脉网的“净化区”,能将浊泥转化为滋养土地的肥料。
当三人湿漉漉地爬上岸时,雨刚好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泛滥的河面镀上层金箔。城西的钻孔处,新的脉丝正从碎片周围长出来,像爬山虎般覆盖住缺口,与原本的脉网重新连成一片。
阿秀瘫坐在草地上,看着饲蛊令上新增的水波纹路,突然咯咯笑起来:“奶奶说过,守墓人不仅要守着不动的坟,还要守着会动的水。现在我信了。”
夜惊风拧着湿透的衣角,看向远处的田野。被洪水漫过的土地上,脉丝的金光正慢慢渗透,原本龟裂的田埂竟渗出的泥土气息。“地质队的日志里写,‘地脉如人,需吐故纳新’。这场洪水,说不定也是它在自我净化。”
林晚秋摸了摸胸口的契约符,符面映着三人沾满泥浆的笑脸,还有远处渐渐平息的河面。她想起深夜溶洞里,那道与地质队身影重叠的光——原来所谓传承,从来不是站在原地重复过去,是像这洪水,这脉丝,在冲撞与修复里,让守护的纹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韧。
几天后,镇民们在清理河道时,发现河底多了层细密的金色丝网,网眼里缠着肥沃的淤泥。有经验的老农说,这是“地脉送肥”,来年的收成肯定差不了。
而在古墓深处的核心旁,1973年的地质队队员身影旁,林晚秋、夜惊风与阿秀的轮廓愈发清晰。他们脚下的脉网不再局限于溶洞,而是顺着阴河,顺着洪水冲刷过的土地,织成了张更广阔的网,网眼里流动的,是地脉的呼吸,是岁月的馈增,是这片土地在经历风雨后,愈发沉稳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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