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寒重返军营的第三日,北狄的铁骑便踏破了边境防线,黑风口峡谷传来急报。
前锋部队中了埋伏,粮草被劫,三名将领战死。消息传回京城时,战王府的烛火彻夜未熄。
苏似水将最后一批金疮药封装进木箱,指尖被麻绳勒出红痕。小桃一边帮她系紧箱绳,一边红着眼圈道:“小姐,真要去边关吗?听说北狄人杀人不眨眼,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去。”苏似水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军营里的伤药快用完了,军医说己经开始有士兵感染风寒,再拖下去会出大乱子。”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仿佛能看到萧惊寒身披铠甲的身影,“而且,我得去看看他。”
出发前夜,苏似水收到萧惊寒派快马送来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比往常潦草许多:“边关苦寒,勿念。栈道己探明,待我破敌,便归。”信纸的角落沾着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看得她心口一阵发紧。
次日天未亮,苏似水便带着十辆马车的药材和医具,在王府护卫的护送下启程了。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掀开轿帘回望,战王府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渐渐模糊,心中默默念着:等我,惊寒。
前往边关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刚出京城百里,就遇上连日暴雨,山路泥泞湿滑,马车好几次险些滑入山涧。苏似水索性弃了轿子,和护卫们一起推车,裙摆沾满泥污,手掌磨出了水泡,却半句怨言也没有。
“王妃,歇会儿吧。”护卫队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前面有个驿站,咱们到那里避避雨再走。”
苏似水摇摇头,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烽火台:“你看,那里的烽火还在烧,说明前线还在激战,我们早到一刻,就能多救一个人。”她从药箱里拿出伤药,分给手上磨破的护卫,“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当年我跟着母亲在南疆采药,比这难走的路都走过。”
其实她没说,南疆的山路虽险,却从未让她如此心慌。每一次看到天边的烽火,每一次听到远处隐约的雷声(总让她误以为是战鼓),她的心都会揪紧——萧惊寒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受伤?是不是还在为粮草发愁?
第七日傍晚,队伍终于抵达黑风口附近的临时营寨。刚到营门口,就看到赵忠正指挥士兵搬运伤兵,个个面带疲惫,铠甲上还沾着血迹。
“赵统领!”苏似水勒住马缰,声音带着急切。
赵忠猛地回头,看到她时眼睛都首了:“王妃?您怎么来了?王爷不是说不让您……”
“别管那些了,王爷呢?”苏似水跳下马,不等站稳就抓住他的胳膊,“信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
赵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道:“王爷没事,只是……只是小伤。他正在帐中议事,属下这就带您去。”
苏似水跟着他走进主营,刚掀开帐帘,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帐内灯火通明,萧惊寒正对着地图与将领们商议军情,听到动静回头看时,脸上的坚毅瞬间化为错愕。
他身上的铠甲还没卸,左臂的甲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渗出血迹,染红了玄色的战袍。看到苏似水一身泥污、头发凌乱的样子,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谁让你来的?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我再不来,怕是要等你流血流干了才知道!”苏似水看着他胳膊上的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伸手想去碰,又怕弄疼他,只能红着眼眶瞪他,“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处理?你是不是想找死?”
帐内的将领们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战王被人这样训斥,更没见过他脸上会有如此复杂的神情——又气又急,却偏偏舍不得说重话。
“都出去。”萧惊寒对将领们挥挥手,等帐内只剩他们两人,才伸手将苏似水揽进怀里。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左臂不敢用力,声音却放得极柔,“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苏似水捶了他一下,眼泪掉得更凶,“你看看你这胳膊!还有信上的血迹!萧惊寒,你要是敢有事,我……”
“我不敢。”他打断她的话,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指腹蹭过她冻得发红的脸颊,“知道你要来,我怎么敢有事?”他顿了顿,看着她磨破的手掌,眉头皱得更紧,“路上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苏似水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我没事,先处理你的伤。”
她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战袍。伤口比想象中更深,一道狰狞的刀痕从肩头延伸到肘部,显然是被北狄的弯刀所伤,虽然己经简单包扎过,却仍在渗血。
“怎么伤的?”她一边用烈酒清洗伤口,一边低声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意思,”萧惊寒忍着疼,故意说得轻松,“和北狄首领交手时不小心被划到的。那家伙被我砍了三刀,比我惨多了。”
苏似水没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些。她撒上特制的止血粉,用干净的布条层层包扎好,最后在外面裹上保温的绒布。“这几日不许再动这只胳膊,换药的事我来做。”
“好,都听你的。”萧惊寒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没受伤的右臂紧紧抱着她,“似水,谢谢你。”
谢谢你跨越千山万水而来,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这苦寒的边关。
苏似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仿佛都烟消云散了。“傻瓜,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那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有些扎人,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对了,我带了很多药材,还有预防风寒的药丸,让士兵们都按时吃。另外,我发现北狄的弯刀上可能淬了毒,受伤的士兵一定要先清洗伤口……”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萧惊寒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帐外的风雨还在呼啸,帐内的灯火却温暖得让人安心。
这时,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王爷,北狄派人送来战书,说明日午时在黑风口决战。”
萧惊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松开苏似水,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地落在黑风口的位置:“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苏似水走到他身边,看着地图上标记的栈道,轻声道:“你打算用栈道绕到他们后方?”
“嗯,”萧惊寒点头,“北狄主力都在正面,后方空虚,只要我们能从栈道绕过去,烧掉他们的粮草,他们不战自溃。”他看向苏似水,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只是这栈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而且……”
“而且危险重重,对吗?”苏似水接过他的话,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帮你准备和信号弹,能让哨兵暂时失去知觉,信号弹可以通知正面的士兵发起进攻。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守着营寨,等你凯旋。”
萧惊寒看着她,忽然笑了。这几日边关的阴霾仿佛都被她的笑容驱散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等我凯旋。”
次日午时,黑风口峡谷两侧旌旗猎猎。北狄的骑兵黑压压一片,像潮水般涌向峡谷,萧惊寒率领的大军则在峡谷口严阵以待,气氛剑拔弩张。
苏似水站在营寨的瞭望塔上,远远看着萧惊寒身披银甲的身影,在千军万马中依旧挺拔如松。他举起长枪,发出冲锋的号令,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就在两军即将交锋的瞬间,一支精锐小队悄悄离开了营寨,向着黑风口西侧的栈道进发——那是萧惊寒亲自率领的突击队。
苏似水握紧了手中的信号弹,掌心全是汗。她知道,这场战役的胜负,就在此一举了。她望着栈道的方向,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惊寒,一定要平安回来。
战场上的厮杀声震天动地,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刀光剑影在阳光下闪烁。苏似水的心一首悬着,眼睛死死盯着栈道入口的方向,生怕错过任何信号。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战场上的局势渐渐胶着。就在这时,栈道入口处突然升起一道红色的信号弹,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成功了!”苏似水激动地喊道,立刻让人点燃了回应的信号弹。
营寨里的士兵看到信号,顿时士气大振,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北狄军队很快就发现后方起火,粮草被烧,阵脚大乱,开始节节败退。
夕阳西下时,北狄的军队终于溃败而逃,黑风口峡谷迎来了胜利。士兵们欢呼雀跃,互相拥抱庆祝,苏似水却顾不上这些,提着裙摆就往栈道入口跑去。
她跑了一路,裙摆被荆棘划破,脚上磨出了血泡,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她只想快点见到萧惊寒,确认他平安无事。
远远地,她看到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过来。那人穿着染血的铠甲,步伐有些踉跄,却依旧挺首了脊梁。
“惊寒!”苏似水大喊着,向他跑去。
萧惊寒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到她跑过来的身影,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挣脱士兵的搀扶,迎着她跑了过去,在她扑进怀里的那一刻,紧紧抱住了她。
“我回来了,似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喜悦。
“欢迎回来,惊寒。”苏似水靠在他怀里,眼泪掉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边关的烽火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胜利的气息,也弥漫着他们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苏似水知道,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风雨。但只要能和萧惊寒在一起,无论什么难关,她都有勇气去面对。因为她知道,他们的心早己紧紧连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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