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溃败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满城百姓夹道欢呼，沿街的酒肆都挂出了“免费庆功”的木牌。战王府的红绸从朱漆大门一首缠到静心苑的回廊，小桃正踩着梯子往门楣上挂红灯笼，嘴里哼着新编的喜庆小调。
“慢点，别摔着。”苏似水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走出来，看她踮着脚尖够房梁，忍不住叮嘱。自边关回来后，小桃总说要把王府里里外外都挂满红绸，说这样能早点盼来王爷的婚典。
小桃回头吐了吐舌头：“小姐放心，我机灵着呢！对了，赵管家说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要在金銮殿给王爷办庆功宴，让您也一起去呢。”
苏似水正往石桌上摆碗筷，闻言动作顿了顿。她不太喜欢宫里的场合，尤其是想到还在冷宫里的柳贵妃，和那些藏在锦绣堆里的算计，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去行不行？”她小声问，像个怕见生人的孩子。
“那可不行。”熟悉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来，萧惊寒一身常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玄色衣料上还沾着未拂去的风尘，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他走到苏似水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汤碗，“父皇特意下了旨，说要亲自给你赐婚，你要是不去，岂不是抗旨？”
“赐婚？”苏似水眼睛一亮，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你跟皇上说了？”
“嗯。”萧惊寒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忍不住上扬，“在边关时就写了奏折，父皇准了，还说要以公主之礼为你备嫁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鸽蛋大的明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从北狄首领帐里缴获的，据说采自南海珠母贝，用来做你的凤冠，正好。”
苏似水指尖轻轻碰了碰明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又暖又麻。她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比明珠还要耀眼。
“就知道乱花钱。”她嘴上嗔怪，手却紧紧攥着锦盒，生怕被人抢了去。
庆功宴设在三日后的金銮殿。那日，苏似水穿着萧惊寒特意让人赶制的云锦礼服，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莲纹，行走时如流水荡漾。萧惊寒一身亲王蟒袍，陪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走上丹陛时，满朝文武都忍不住赞叹——战王与王妃，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皇帝看着他们，龙颜大悦，亲自端起酒杯：“惊寒，你平定北狄，护我大靖河山，功不可没。似水，你千里驰援，救治将士，亦是大功一件。今日，朕便为你们赐婚，择定下月十六为吉日，举国同庆！”
满殿响起山呼海啸般的“谢皇上”，苏似水跟着萧惊寒跪下谢恩，鼻尖却莫名一酸。从刚入王府时的步步惊心，到如今站在金銮殿上接受赐婚，这一路的风雨，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宴席上，镇国公赵毅特意端着酒杯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苏似水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与欣慰：“似水，好孩子，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他说着，眼圈微微发红，“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般幸福，定会很高兴。”
苏似水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眶也有些发热：“谢谢父亲。”这声“父亲”，她喊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自然。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对赵毅举了举杯：“岳父放心，我会用一生护她周全。”
宴席散后，两人并肩走出皇宫。月色正好，洒在朱红的宫墙上，映得满地银辉。萧惊寒牵着苏似水的手，沿着宫墙慢慢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无比安心。
“还记得刚嫁过来的时候吗？”苏似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冷冰冰的，怕得很，连跟你说话都要在心里打草稿。”
“嗯，”萧惊寒点头，想起她第一次给他送药时，紧张得差点把药碗摔了，“那时候我觉得你胆子小，没想到后来敢提着药箱闯军营，比谁都勇敢。”
苏似水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轻轻捶了他一下：“还不是被你逼的？要是你在王府好好的，我才懒得跑那么远。”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府门口。红绸缠绕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战王府”三个金字照得格外醒目。
婚典的筹备紧锣密鼓地展开。萧惊寒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日陪着苏似水去绸缎庄挑布料，去首饰铺选头面，连给宾客的喜糖都要亲自尝过才肯定下。
苏似水看着他对着一堆珠钗认真比对的样子，总觉得好笑又暖心。“王爷，你以前处理军务都没这么认真过。”
“那不一样。”萧惊寒拿起一支嵌着红宝石的凤钗，往她发间一比，“军务再重要，也没你的婚典重要。”
这话听得苏似水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
婚典前一日，苏似水正在试穿凤冠霞帔，厚重的礼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凤冠上的东珠晃得她眼睛发花。小桃在一旁帮她整理裙摆，嘴里念叨着：“小姐，您今天真美，比画里的仙女还好看！”
苏似水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女子眉眼弯弯，脸颊绯红，确实有了几分新娘的娇羞。她正看着，忽然觉得身后一暖，一件带着清冽皂角香的外袍披在了她肩上。
“累了吧？”萧惊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柔的笑意，“刚试了半个时辰就出汗了，要是明天穿着拜堂，怕是要晕过去。”
“才不会。”苏似水转过身，看着他，“明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晕？”
萧惊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拜完堂，就把凤冠摘了，省得累着。”
“嗯。”苏似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
婚典当日，京城的鞭炮声从清晨响到日暮。战王府的大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想一睹战王妃的风采。
苏似水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声，手心微微出汗。轿子忽然停了下来，接着轿帘被轻轻掀开，萧惊寒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带着温柔的笑意：“别怕，我来接你了。”
他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苏似水犹豫了一下，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萧惊寒牵着她，一步步走上王府的红地毯。红绸飞舞，鼓乐齐鸣，满院的宾客纷纷起身道贺。在司仪的唱喏声中，两人并肩而立，对着天地，对着高堂，对着彼此，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苏似水抬头，看着眼前的萧惊寒，他穿着大红的喜服，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眼中满是她的身影。她忽然想起在边关的那个夜晚，他说要让她一首陪着他，这辈子，下辈子，都陪着他。
她想，她做到了。
拜完堂，两人回到喜房。萧惊寒小心翼翼地帮她摘下凤冠，揉了揉她被压得发红的额头：“累坏了吧？”
苏似水摇摇头，看着他，忽然笑了：“惊寒，我们终于成亲了。”
“嗯，终于成亲了。”萧惊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似水，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满室的红绸上，温柔得不像话。烛火摇曳，映着墙上的“囍”字，也映着一对新人相依的身影。
静心苑的药圃里，苏似水种下的薄荷己经长得郁郁葱葱，在晚风里散发着清冽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守护的故事，圆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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