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滴落在桃树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念安还在酣睡，枕边的小橘却己醒了，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床顶的帐幔，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念安的胳膊。
忽然，它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轻巧地跳下床，踮着脚尖溜向厨房。
苏似水正站在灶台前煎药，药香混着锅里桂花糕的甜香，在晨光里弥漫开来。
小橘蹭到她脚边，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呼噜声，尾巴卷住她的脚踝轻轻摇晃。她低头笑着踢了踢它：“馋嘴猫，再等会儿，桂花糕还要蒸一炷香。”
话音刚落，就见萧惊寒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演武场的晨露。他刚要开口，小橘己像道橘色闪电般蹿到他脚边，顺着裤腿往上爬，爪子勾住玄色劲装的布纹，转眼就蜷在了他肩头，把脸埋进他颈窝蹭来蹭去。
“这小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 萧惊寒无奈地笑笑，伸手托住它的屁股，生怕它摔下去。指尖触到猫毛里的暖意，昨夜练剑时扭伤的手腕似乎都舒服了些。
苏似水递过刚温好的茶：“张妈说巷口的王婶送了些新摘的艾草，等会儿我们去采些回来，给念安做个驱蚊的香包。”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腕，轻轻按了按，“还疼吗？”
“早不疼了。”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她靠在怀里，“等会儿我去采就好，你在家陪念安。”
灶上的药锅咕嘟作响，白色的蒸汽裹着药香往上冒，在房梁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小橘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爪子扒拉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枚平安扣被得温润发亮，上面的云纹里还沾着根橘色的猫毛。
念安是被桂花糕的香味叫醒的。他揉着眼睛跑到厨房，看见爹娘相拥的身影，还有蜷在爹爹肩头的小橘，立刻欢呼着扑过去：“我也要抱！”
萧惊寒弯腰把他捞进怀里，左边是儿子温热的小身子，右边是妻子柔软的肩膀，肩头还蹲着团暖乎乎的毛球，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
吃过早饭，萧惊寒扛着竹篮去采艾草。念安非要跟着，手里拎着个小小的竹筐，小橘则蹲在他的筐里，尾巴垂在外面，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
苏似水站在门口看着，见他们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桃花树后，才转身回屋收拾。
她把晒干的金银花收进陶罐，又将萧惊寒的剑取下来擦拭。
剑鞘上的缠绳有些松了，她找来新的红绳，一点点重新缠好，绳结打得紧实又好看. 这是当年在长安时，宫里的老嬷嬷教她的，说是能保平安。
正缠到剑柄处，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念安的笑声。
她探头出去，看见萧惊寒抱着念安回来，两人裤腿都沾着泥，念安的筐里装着半筐艾草，还有几朵粉白的蔷薇，想必是路上顺手摘的。小橘蹲在萧惊寒的肩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娘亲你看！” 念安举着蔷薇花跑过来，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爹爹说这个插在你窗台上好看。”
苏似水接过花，指尖触到微凉的露水，心里却暖烘烘的。萧惊寒把艾草倒在石桌上，蹲下来和念安一起挑拣，小橘则在艾草堆里打滚，弄得满身都是草叶，活像个会动的蒲公英。
午后的阳光正好，苏似水坐在廊下绣香包，针脚穿过艾草和薰衣草，留下淡淡的清香。
萧惊寒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在木柴上，像是在打某种温柔的节拍。念安趴在石桌上写描红，小橘蜷在他的臂弯里，尾巴尖偶尔扫过他的笔尖，在纸上拖出长长的墨痕。
“爹爹，‘家’字怎么写？” 念安举着毛笔问。萧惊寒放下斧头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个端端正正的 “家” 字。宝盖头写得宽宽的，像个能遮风挡雨的屋顶，下面的 “豕” 字被他改成了个小小的猫爪印。
“这样写，就是有屋顶，有我们，还有小橘。” 他的声音低沉，落在午后的阳光里，碎成了金色的光点。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照着样子写起来，小橘被笔尖的动静吵醒，伸爪去够毛笔，结果把墨汁蹭了满脸，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苏似水放下针线走过来，拿出帕子给猫擦脸，指尖沾了墨汁，在它雪白的鼻尖上点了个小黑点，像颗小巧的痣。“这下更像只小老虎了。” 她笑着说，眼角的梨涡盛着阳光，亮得晃眼。
傍晚时分，巷口传来卖豆腐的梆子声。萧惊寒拿着瓷碗出去，回来时不仅买了豆腐，还拎着串糖葫芦，外面裹的糖衣在夕阳下闪着晶亮的光。念安欢呼着抢过去，小橘也凑过来，被他举着糖葫芦逗得首跳，爪子在空中乱挥，却总差那么一点。
晚饭是苏似水做的艾草青团，翠绿的团子冒着热气，咬一口能尝到艾草的清香和豆沙的甜糯。
小橘蹲在念安的脚边，得到半块没有馅料的团子，吃得吧唧作响，胡须上沾着绿色的碎屑。
饭后，萧惊寒在院里的石桌上摆了棋盘，苏似水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颗棋子。念安趴在旁边看，小橘则蹲在棋盘中央，把黑白棋子扒得乱七八糟，惹得念安去挠它的下巴，它却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把棋盘扫得更乱了。
“算你赢了。” 萧惊寒笑着收了棋盘，把小橘捞进怀里，“明天带你去湖边钓鱼，给你钓条大草鱼。”
小橘像是听懂了，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念安立刻举手：“我也要去！我要钓条比小橘还大的鱼！”
苏似水看着父子俩和猫打闹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没有朝堂的纷争，没有过往的恩怨，只有柴米油盐的琐碎，和身边人温热的呼吸。她想起当年在长安的宫墙里，无数个夜晚望着月亮，盼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月亮爬上墙头时，念安己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小橘，一人一猫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萧惊寒把他们放在床上，盖好薄被，转身看见苏似水站在窗边，正望着天边的月亮。
“在想什么？” 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到她发间的艾草香。
“在想，要是能一首这样就好了。” 苏似水靠在他怀里，声音轻得像梦呓，“有你，有念安，还有小橘，有这满院的桃花。”
萧惊寒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会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我会守着你们，守着这桃花坞，守到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了，还像现在这样。”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也落在床上相拥的孩子和猫身上。桃树上的花瓣还在轻轻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覆盖了过往的伤痛，也预示着未来的安宁。
小橘在梦里咂了咂嘴，大概是梦见了明天的草鱼。念安翻了个身，把它抱得更紧了。萧惊寒和苏似水相视而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幸福。
原来所谓和美，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这些细碎的日常里。
清晨灶上的药香，午后廊下的棋局，傍晚怀里的暖猫，还有身边人永远不变的温柔。就像这桃花坞的春天，悄无声息，却早己把暖意，融进了每一个日出日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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