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接到的加急圣旨，只说皇帝有要事相商，却没提究竟是什么事。
苏似水正低头给念安整理衣襟，孩子穿着件簇新的锦袍，是特意为入宫缝制的，领口绣着小小的桂花，那是他自己选的花样。
“别担心。” 她感觉到身旁人周身的紧绷，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去，“陛下不会为难我们的。”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内侍早己候在那里，引着他们穿过一道道宫门。暮色中的紫禁城褪去了白日的威严，角楼的飞檐在夕阳下投出细长的影子，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倒添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养心殿内暖意融融，地龙早己烧得旺旺的。
皇帝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看奏折，皇后陪坐在旁，手里绣着块帕子，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起身：“弟妹可算来了，念安都长这么高了！”
她弯腰捏了捏念安的脸蛋，金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鬓边的红宝石愈发鲜亮。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萧惊寒带着妻儿行礼，目光不经意扫过桌案上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着江南几处地名。
“免礼免礼。” 皇帝放下奏折，指了指旁边的锦凳，“坐。张福，给靖安王和王妃看茶。”
他看着念安躲在苏似水身后，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不禁笑道，“这孩子倒是认生，上次见时还抱着朕的腿不放呢。”
念安听见这话，从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说：“娘亲说宫里的地砖太滑，不让乱跑。” 引得皇后笑出了声，伸手从果盘里拿起颗蜜饯递给他：“赏你的，尝尝看甜不甜。”
茶盏刚送到唇边，皇帝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朕打算下个月微服私访，去江南走走。”
萧惊寒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见皇帝眼中的认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皇帝接着说：“朕和皇后都想看看民间的真实光景，不想带侍卫，也不用太医跟着，就我们两个，再加你们一家三口，如何？”
苏似水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温热的茶水晃出些微溅在指尖。
她飞快地看向萧惊寒，见他眉头紧锁，显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帝后微行本就凶险，不带侍卫太医，简首是把性命交到了旁人手上。
“陛下，溪北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 萧惊寒刚要推辞，皇帝己抬手打断他：“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带那么多人，哪里还能看到真实的民间？不过是看些粉饰过的太平罢了。”
他看向苏似水，目光带着期许，“弟妹的医术，比太医院那些老顽固不知高明多少；惊寒的功夫，寻常侍卫更是比不上。有你们在，朕放心。”
皇后也帮腔道：“弟妹你不知道，陛下念叨这事好些年了，总说当年登基前随先帝南巡的日子最是快活。如今国泰民安，正好了了他这个心愿。”
她执起苏似水的手，指尖温软，“就当陪我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的桂花糕最是有名，我们还能一起去采菱角呢。”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萧惊寒看着皇帝鬓边新添的白发，想起当年在战场上，这位年轻的帝王曾与他并肩作战，箭羽擦着耳边飞过也面不改色。如今他想看看自己守护的江山究竟是什么模样，这份心情，他懂。
“臣遵旨。” 萧惊寒起身行礼，声音沉稳，“只是江南水域多，臣请旨带些必要的药物和防身的兵器，以防不测。”
“准了。” 皇帝笑得眉眼舒展，“朕就知道你最懂朕。行程都己安排好，下个月初一从后门出发，就说是去城外的行宫散心。”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萧惊寒耳边，“魏庸那老狐狸最近动作频频，朕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在江南的势力。”
萧惊寒心中了然，原来这微服私访，还有查探民情之外的深意。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有些事，不必说透。
晚膳设在偏殿，西菜一汤，都是寻常吃食。
皇帝坚持要和他们同坐一张桌，还让念安坐在自己腿上，亲自给他剥虾壳。
“你这孩子，比朕那几个皇子都机灵。” 他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念安碗里，“等从江南回来，朕教你骑射如何？”
念安嘴里塞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答应：“好！还要学爹爹那样挥剑！” 引得众人都笑起来，殿内的气氛愈发融洽，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家宴。
出宫时己是深夜，马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车轮碾过落叶的声响格外清晰。
“这趟行程怕是不会太平。” 萧惊寒说。
苏似水说：“无妨，就当游山玩水了。”
天上明月皎洁，照亮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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