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送来的密信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苏似水的指尖刚触到 “桃花坞” 三个字，信纸就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魏庸的人己乔装成货郎，带着浸了鹤顶红的糕点，正往江南去。
“爹…… 娘……” 她的声音碎在喉咙里，忽然想起临行前母亲塞给她的那包桂花，说等秋收就寄新米来。那些温润的日常，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萧惊寒从身后揽住她时，发现她的指甲己深深掐进掌心。“我让人去追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指腹轻轻抚平她手背上的褶皱，“暗卫熟悉江南水路，定能截住他们。”
苏似水转过身，眼眶红得吓人，却没有泪。她从药箱最底层翻出个乌木盒子，里面躺着枚乌黑的针，针尾嵌着极小的琉璃珠。
那是她学医时，师父赠的 “断念”，说是留给医者最后的防线。
“不必追了。” 她将乌木盒塞进袖中，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有些债，该当面算。”
三日后，宰相府递来帖子，说魏庸咳血不止，求尚药女官救命。萧惊寒看着帖子上扭曲的字迹，冷笑一声：“他倒敢开口。”
苏似水正在调配汤药，闻言只是将一味晒干的曼陀罗轻轻捻碎：“正好，省得我找借口上门。” 药杵撞击瓷碗的声响笃笃作响，像在为某人敲着丧钟。
进宰相府时，苏似水特意穿了件月白长衫，袖中藏着那枚断念针。魏庸躺在拔步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青得像水里的苔藓，看见她进来，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苏女官…… 你可算来了……”
“宰相大人吉人天相。” 苏似水放下药箱，目光扫过床头的蜜饯“只是这病拖得久了，需用猛药。”
她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烤得发红，针尖映出魏庸贪婪的脸。“此针名‘回春’，需刺入百会穴。” 她的指尖悬在他头顶，语气轻柔得像在讲医书，“只是过程有些痛，大人忍忍。”
魏庸被病痛折磨得早己没了防备，连连点头：“只要能好，怎样都成……” 他哪里知道，那所谓的回春针，针尖淬的是从断肠草里提炼的慢毒，发作时与他咳血的症状毫无二致。
银针刺入的瞬间，魏庸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松弛下来，竟露出舒服的神色。苏似水拔出针，针尖上的血珠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乌色，她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去，转身开始煎药。
药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她侧脸一半明一半暗。魏庸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忽然说起胡话：“…… 等你爹娘死了…… 看萧惊寒还护着谁……”
苏似水搅药的手顿了顿，木勺在药罐底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端着药碗转过身时，脸上己带上了惯常的温和笑意：“大人喝了这药，就能安睡了。”
药汁是深褐色的，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魏庸被苦味呛得皱眉，却还是一饮而尽，喝完还咂咂嘴：“这药…… 倒有股桂花味……”
苏似水收拾药箱时，看见魏婉儿从屏风后探出头，溪北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眼神里满是怨毒。她忽然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药包：“宰相大人这病会传人，魏小姐还是少靠近为好。”
走出宰相府时，暮色正浓。萧惊寒的马车等在巷口，玄色披风在风里翻卷，像只蓄势待发的鹰。苏似水上车时，袖中的断念针硌着胳膊，却不觉得痛 ，比起父母可能遭遇的苦难，这点刺痛算得了什么。
“都安排好了？” 萧惊寒递给她杯热茶。
“嗯。” 她捧着茶杯，指尖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活不过今夜。”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苏似水掀开窗帘，看见宰相府的灯笼忽明忽暗，像只濒死的萤火虫。她忽然想起师父说的话：医者仁心，但仁心不是任人宰割的理由。
子夜时分，宰相府传来哭嚎。魏庸暴毙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长安。太医院的人验尸后，只说是旧疾复发，谁也没发现那枚藏在发髻里的断念针，更没人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残留的曼陀罗粉末。
皇帝得知消息时，正在翻看萧惊寒递上的魏庸罪证，闻言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他将账册合上，上面记载的贪腐数目触目惊心，“按惯例厚葬吧。”
消息传到靖安王府时，苏似水正在给小橘梳毛。猫毛飞落在她月白的袖口上，像落了场细雪。“结束了。” 萧惊寒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以后没人再敢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苏似水将脸埋进他的衣襟，忽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 那是断念针上残留的，被她藏得极好的味道。“我是不是…… 不配做医者了？”
“不。” 萧惊寒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这不是毒杀，是裁决。”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落在药箱上。苏似水看着那把刚刚擦拭干净的银匕，忽然明白师父为何要留那枚断念针.
医者的刀，可以救人，亦可以诛恶。
次日清晨，桃花坞传来消息，说有货郎带着毒糕点试图闯入，被早有准备的护卫擒获。苏似水捏着母亲写来的平安信，指尖划过 “勿念” 二字，忽然将那枚断念针扔进了炉子里。
火光舔舐着银针，将琉璃珠烧得透亮。萧惊寒从身后握住她的手，两人看着那点光亮渐渐熄灭，像看着一段恩怨彻底化为灰烬。
“去放风筝吧。” 他忽然说，“听说城外的风很好。”
苏似水笑着点头。春风穿过王府的回廊，带着新抽的柳丝气息，吹起她月白的衣袂。远处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金辉，而她知道，从今往后，每一步都可以走得坦然而坚定 。
因为她守住了想守的人，也守住了医者最后的底线。
小橘追着飘落的柳絮跑远了，萧惊寒牵着苏似水的手，慢慢走在铺满晨光的路上。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永不褪色的画。
画里没有阴谋，没有杀戮，只有两个并肩前行的人，和一段悠长温暖的岁月。
(http://www.220book.com/book/S4I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