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桂树叶上时，厨房己飘出甜香。
苏似水正将揉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指尖沾着面粉，在案板上按出圆圆的印子。
念安趴在旁边的矮凳上，手里攥着根擀面杖，有模有样地擀着面皮，结果把面团擀成了歪歪扭扭的月牙形。
“像不像小橘的耳朵？” 他举着面皮献宝，鼻尖沾着的面粉被呼吸吹得簌簌落，惹得苏似水笑出了声。她放下手里的活计，用沾着黄油的指尖在他鼻尖点了点，瞬间多了个黄澄澄的圆点。
“像只偷油吃的小老鼠。” 萧惊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演武场回来，玄色劲装还带着晨露，却先弯腰揉了揉念安的头发，“张妈说你们在做桂花糕？”
念安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把沾着面粉的手往他裤腿上蹭：“爹爹快看我做的！” 萧惊寒顺势将他举过头顶，换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面粉洋洋洒洒落在他肩头，像落了场细碎的雪。
苏似水嗔怪地瞪了他们一眼，却往萧惊寒手里塞了块刚蒸好的米糕：“尝尝看，放了新磨的桂花粉。” 米糕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他咬了口，甜香混着米香在舌尖漫开，忽然弯腰在她唇角轻啄了下，将甜味渡给她：“是你做的味道。”
念安在他怀里捂住眼睛，小手指却从指缝里漏出缝来偷看，被苏似水发现时，红着脸把头埋进萧惊寒颈窝，引得两人相视而笑，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得像块化不开的糖。
午后的阳光正好，苏似水搬了张藤椅放在庭院的桂花树下，手里捧着本医书，念安趴在她膝头，缠着要听江南的故事。“桃花坞的春天，会有好多好多蝴蝶。” 她的指尖划过他柔软的发顶，“你外公会用竹篾扎蝴蝶风筝，翅膀上糊着蝉翼纱，在太阳底下看，是透明的。”
“比我的蝴蝶风筝还好看吗？” 念安仰头问，睫毛上还沾着午睡时的困意。
“等明年春天，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惊寒端着茶盘过来，将青瓷杯放在藤椅旁的小几上，杯沿凝着细小的水珠，“不过现在，得先把《千字文》背完。”
念安立刻皱起小脸，却还是乖乖坐起来，奶声奶气地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背到卡壳处，就偷偷看苏似水，她总会用口型悄悄提示，被萧惊寒发现时，两人就对着眨眼睛，像在分享什么甜蜜的秘密。
小橘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蜷在苏似水脚边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她的裙角。萧惊寒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把小刻刀，正将块桃木削成小玩意儿。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渐渐显露出桂花的形状，他忽然抬头，正好撞上苏似水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缠，像藤蔓绕着老树，温柔得化不开。
“爹爹在做什么？” 念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萧惊寒立刻将半成品藏到身后，故作神秘地说：“等做好了给你看。” 苏似水却瞥见那桃木上的刻痕，分明是朵并蒂莲，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傍晚时分，张妈说街对面的糖画师傅出新花样了，念安立刻拉着萧惊寒要去看。
苏似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见萧惊寒弯腰给孩子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又回头冲她挥挥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温馨的剪影。
她转身回屋，刚将晾晒的草药收进药柜，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笑声。
萧惊寒抱着念安回来，孩子手里举着个糖做的小老虎，尾巴尖还沾着片花瓣。“师傅说这个像念安。” 他将孩子放下，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木盒，“给你的。”
打开木盒时，苏似水愣住了 —— 里面是支桃木簪，簪头刻着两朵相依的桂花，花心嵌着极小的珍珠，在暮色里闪着温润的光。“早上看你梳头时，发簪旧了。” 萧惊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手艺不好，别嫌弃。”
苏似水刚要说话，就被他按住手，亲自将木簪插进她发间，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的耳垂，惹得她微微一颤。念安举着糖老虎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姑姑戴这个好看，像画里的仙女。”
暮色渐浓时，三人坐在廊下吃饭。念安的小碗里堆着他爱吃的糖醋排骨，苏似水给萧惊寒夹了块清蒸鱼，鱼腹最嫩的部分，刺都细心挑过了。萧惊寒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明天休沐，带你去逛首饰铺。”
“不去。” 苏似水摇摇头，指尖着发间的桃木簪，“这个就很好。”
念安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我也给姑姑做了礼物。” 他从怀里掏出个用红绳串着的小石子，是下午在院子里捡的，被磨得圆滚滚的，“师傅说这个叫平安石。”
苏似水立刻接过来，认真地戴在腕间，红绳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白皙，“比任何宝石都好看。” 她低头时，发间的桃木簪轻轻晃动，与腕间的石子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首温柔的小调。
夜深时，念安早己睡熟，小手里还攥着那只糖老虎。苏似水坐在灯下整理药草，萧惊寒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闻着她发间的药香与木簪的清香：“今天累不累？”
“不累。” 她转过身，在他怀里蹭了蹭，“就是觉得…… 这样真好。”
“会一首这样的。” 萧惊寒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有我在，会一首这样。”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落在摊开的药草上，也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小橘蹲在窗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玻璃，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在寂静的夜里，像在为这温情的时光，轻轻打着节拍。
苏似水忽然想起白日里念安背的《千字文》，那些描绘盛世的字句，都不及此刻的温暖真切。
她望着萧惊寒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他在身边，有孩子的笑声在庭院里回荡，有桂花的甜香漫过鼻尖，有这寻常日子里，点点滴滴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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