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之山的罡风如刀，卷着冰粒抽打在主峰的岩壁上，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张道一伏在冰缝中，用兽皮裹紧口鼻，看着不远处盘旋的冰隼——这些翼展丈余的猛禽是主峰的天然守卫，任何试图靠近雪莲生长地的生灵，都会被它们视作猎物。
“等会儿我引开冰隼，你趁机去摘雪莲。”付无名的声音压得极低，断剑在冰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记住，雪莲旁边肯定有守护妖兽，拿到就跑，别恋战。”
张道一点头，握紧了上品长剑。剑鞘上凝结的冰碴被他掌心的汗融化，露出里面流转的寒光。主峰的罡风远比玄冰崖猛烈，即使运转《玄冰诀》护体，在外的脸颊仍被刮得生疼，灵犀佩贴在腕间微微发烫，预示着前方百丈内藏着不小的凶险。
按照密道地图的指引，雪莲生长在主峰西侧的一处背风凹地。那里常年被云雾笼罩，只有正午时分云开雾散的半个时辰，才能看清具置。此刻离正午还有一炷香，凹地周围的冰隼正梳理着沾满霜花的羽翼，锐利的鹰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寸冰面。
付无名突然从冰缝中窜出，像颗黑色的流星冲向左侧的冰崖。他故意用灵力震落一块磨盘大的冰岩，冰岩坠向深渊的轰鸣瞬间惊动了冰隼群。十几只冰隼拍打着翅膀升空，尖利的鸣叫声刺破罡风，黑压压一片追向付无名的身影。
“就是现在！”
张道一抓住机会，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出冰缝。上品长剑在他脚下一点，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跃起，《玄冰诀》的灵力在足底凝结成薄薄的冰面，让他能在陡峭的冰崖上如履平地。风灌进领口，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片被云雾笼罩的凹地。
距离凹地还有十丈时，灵犀佩突然发出急促的红光，剧烈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张道一猛地侧身，一道白光擦着他的肋下滑过，钉在身后的冰岩上——那是根冰锥，足有手臂粗细，锥尖泛着幽蓝的寒气，显然淬了剧毒。
他抬头望去，只见凹地边缘的冰洞里，钻出来一头通体雪白的雪豹。这头豹子比寻常猛兽大出一圈，尾巴末端拖着簇黑色的毛，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竟是纯粹的金色，正死死盯着张道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筑基中期的雪线豹。”张道一心中一凛。这头妖兽的修为比之前遇到的冰熊还要高，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显然不是单凭蛮力的野兽。
雪线豹没有给张道一喘息的机会，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他面前，利爪带着破空声拍向他的面门。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比影煞门修士的“影刺”还要迅捷。张道一不敢大意，上品长剑挽出个剑花，冰蓝色的剑气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凌厉的爪击。
“铛”的一声脆响，利爪与剑气碰撞的瞬间，张道一感到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雪线豹被剑气逼退两步，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修士能接下它的全力一击。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张道一瞥见了凹地中央的景象——三朵雪莲正盛开在冰台之上，花瓣洁白如羊脂玉，花蕊泛着淡淡的金光，周围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那正是炼制筑基丹的关键主材，也是他和付无名冒着生命危险爬上主峰的目标。
“必须速战速决。”张道一深吸一口气，灵力在体内急速运转。上品长剑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贴着冰面滑行，正是完整版《玄冰诀》剑法中的“流霜”——以诡异的角度攻击对手下盘，防不胜防。
雪线豹显然没料到他会剑走偏锋，仓促间跃起躲避，腹部却还是被剑气划开一道血口。金色的血液溅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融化出一个个小坑。这头骄傲的妖兽彻底被激怒了，仰起头发出震耳的咆哮，周身突然腾起浓郁的白雾。
张道一的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灵犀佩的红光疯狂闪烁，却无法锁定雪线豹的位置。他知道这是雪线豹的天赋神通“雪域迷踪”，能在白雾中隐匿身形，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破！”
张道一没有慌乱，他想起了青云观后山的晨雾，想起了师父教他的“静气诀”。双眼缓缓闭上，不再依赖视觉，而是用灵犀佩的预警和周身灵力的波动来感知对手的位置。上品长剑在他手中轻轻震颤，仿佛与周围的冰元素产生了共鸣。
就在雪线豹的利爪即将触及他后心的瞬间，张道一突然转身，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精准地刺向雪线豹的咽喉。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心神和灵力，也蕴含了对时机的极致把握，是他在玄冰崖上万次练剑悟出来的真谛。
“噗嗤”一声，剑尖没入雪线豹的咽喉。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张道一满身。雪线豹的身体僵在原地，金色的瞳孔渐渐失去光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冰屑。
白雾散去时，张道一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与筑基中期妖兽的一战，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灵力，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战胜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对手。
他来不及喘息，踉跄着冲向凹地中央的冰台。雪莲的香气随着灵气漩涡弥漫开来，带着清冽的甘甜，吸入一口就让他消耗的灵力恢复了几分。三朵雪莲形态各异，最大的那朵花瓣己经完全舒展，显然是成熟的上品雪莲，正是炼制筑基丹的最佳选择。
就在他伸手去摘上品雪莲时，冰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张道一低头看去，只见冰台边缘的冰层正在快速融化，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个古老的阵法，显然是守护雪莲的最后一道屏障。
“不好！”张道一心中暗叫不好，想要加快速度，却发现双脚己经被冻在冰台上。符文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冰台传来，贪婪地吞噬着他体内的灵力。
远处传来付无名的呼喊：“道一！快走！那是‘聚灵阵’的变种，会吸光你的灵力！”
张道一抬头望去，只见付无名正被十几只冰隼围攻，断剑在他手中舞成一团黑影，却始终无法靠近。最让他心惊的是，冰隼群中领头的那只，翼展足有两丈，喙如弯钩，眼中闪烁着与雪线豹相似的金色光芒——那是头筑基后期的妖兽！
灵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张道一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让师兄师姐的期望落空，不能让付无名的掩护白费。咬着牙，他将仅存的灵力全部注入上品长剑，剑穗上的灵犀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与冰台的符文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咔嚓”一声脆响，上品长剑劈开了脚下的冰层。张道一趁机摘下上品雪莲，塞进怀里，转身跃下冰台。就在他落地的瞬间，整个冰台轰然坍塌，化作漫天冰雾，将追来的冰隼阻挡了片刻。
“这边！”付无名抓住机会，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张道一身边，拉起他就往密道的方向跑，“主峰要塌了！聚灵阵被破坏，山体不稳！”
张道一回头望去，只见主峰西侧的冰崖正在快速崩塌，巨大的冰岩如雨点般坠入深渊，激起的气浪差点将他们掀飞。那头筑基后期的冰隼发出愤怒的咆哮，带着冰隼群紧追不舍，金色的眼睛在烟尘中格外醒目。
两人拼尽全力狂奔，密道入口就在前方百丈处，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张道一感到怀里的上品雪莲散发着温热的灵力，顺着衣襟渗入体内，让他流失的灵力恢复了少许。他握紧付无名的手，对方的手心滚烫，显然也消耗了大量灵力。
就在即将冲进密道时，领头的冰隼突然俯冲下来，锋利的爪子首指张道一的后心。这一爪凝聚了它全部的力量，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避无可避！
“小心！”付无名猛地推开张道一，自己却没能完全避开，被冰隼的爪子扫中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劲装。
“无名！”张道一目眦欲裂，转身挥剑，上品长剑带着冰蓝色的剑气刺向冰隼的眼睛。这一剑蕴含了他所有的愤怒和担忧，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即使是筑基后期的冰隼也没能完全避开，被剑气划伤了眼眶，发出痛苦的嘶鸣。
借着冰隼后退的瞬间，张道一扶起付无名，踉跄着冲进密道。他反手打出一道灵力，启动了密道入口的机关，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将冰隼的嘶鸣和崩塌的巨响隔绝在外。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中回荡。张道一掏出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付无名背后的伤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外翻，黑色的血液不断涌出，显然中了冰隼的剧毒。
“别动。”张道一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疗伤丹药和从黑风谷带来的解毒草，“这毒很霸道，必须尽快处理。”他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将丹药嚼碎了敷在上面，又用布条紧紧包扎好。
付无名疼得额头冒汗，却咧嘴一笑：“没事，死不了。”他指了指张道一怀里的凸起，“雪莲拿到了？”
张道一点头，小心翼翼地掏出上品雪莲。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雪莲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整个极寒之山的灵气。“拿到了，上品雪莲。”
“那就好。”付无名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这下……咱们都有希望突破筑基期了。”
张道一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里一阵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贪心，想摘上品雪莲，就不会触发聚灵阵，付无名也不会为了救他而中毒。他握紧上品雪莲，轻声说：“这枚雪莲，先给你炼制筑基丹。”
付无名愣了愣，随即笑着摇头：“傻小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突破筑基期也压制不住体内的毒。还是你先突破，等你成了筑基修士，再帮我解毒也不迟。”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而且……影煞门的人可能己经知道我们在极寒之山了，你必须尽快变强。”
张道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付无名打断：“别争了，这是命令。”他故意板起脸，眼神里却带着暖意。
张道一看着他苍白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付无名说得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只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保障。他小心翼翼地将上品雪莲收好，背起付无名，深吸一口气：“我们回家。”
密道里的路漫长而崎岖，张道一背着付无名，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他坚毅的侧脸。怀里的上品雪莲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张道一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走出密道的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极寒之山的雪原上，到处都是影煞门修士的尸体，黑色的衣袍被白雪覆盖，只露出腰间的黑色令牌。
“这是……”张道一心中充满疑惑，难道有人提前一步清理了影煞门的追兵？
付无名突然咳嗽起来，指着远处的玄冰崖：“看那里。”
张道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玄冰崖的冰洞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玄青色道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拄着桃木杖的老道士背对着他们，正是本该羽化的清虚子！
“师……师父？”张道一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己经……
清虚子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道一，好久不见。”老道士的声音依旧像山涧流水般平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到我身边来，我慢慢告诉你。”
张道一背着付无名，一步步走向清虚子。他的心跳得飞快，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莫名的不安。灵犀佩贴在腕间，始终保持着温润的白色，这意味着眼前的老道士没有敌意，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师父的道袍太过干净，完全没有经历过大战的痕迹，而且……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一个筑基修士。
就在即将走到清虚子面前时，付无名突然挣扎着从他背上跳下来，断剑首指老道士，声音嘶哑而警惕：“你不是他！你是谁？”
清虚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玄青色道袍化作点点星光，最终露出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那是个身着白衣的修士，面容俊美，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眉心有个淡金色的印记。
“有点意思，竟然被你看穿了。”白衣修士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是‘幻灵’，专门收集执念强烈的魂魄，用来滋养我的‘万魂幡’。”他指了指张道一怀里的上品雪莲，“把雪莲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张道一这才明白，眼前的白衣修士根本不是师父，而是一个利用他的执念制造幻境的邪修！刚才在密道外看到的影煞门尸体，恐怕也是幻境的一部分，目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张道一握紧上品长剑，眼中闪过刻骨的愤怒。无论眼前的邪修是谁，敢亵渎师父的形象，就必须付出代价！
幻灵轻笑一声，指尖划过虚空，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玄冰崖变成了青云观的三清殿，影煞门的尸体变成了师兄师姐的笑脸，李师兄正在练剑，苏师姐正在采草药，清虚子坐在讲经台上，微笑着看着他。
“你看，只要你把雪莲给我，就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幻灵的声音带着的魔力，“在这里，你可以和师父、师兄、师姐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经历痛苦和离别。”
张道一的心神果然动摇了。眼前的景象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相信这就是现实。他多想回到青云观的日子，多想再听一次师父的教诲，多想再和师兄师姐并肩作战……
就在他即将伸手交出上品雪莲时，腕间的灵犀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尖锐的预警让他瞬间清醒。他想起了师兄临终的不甘，想起了师姐死时的惨状，想起了付无名刚才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那些痛苦和离别，虽然沉重，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证明，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绝不能被虚假的幻境所迷惑！
“破！”
张道一怒吼一声，上品长剑带着冰蓝色的光华劈向幻灵。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意志和信念，蕴含了对真实的坚守和对虚假的愤怒，剑气所过之处，幻境如玻璃般破碎，露出极寒之山真实的冰天雪地。
幻灵显然没料到他能挣脱幻境，仓促间举起双手抵挡。金色的灵力与冰蓝色的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张道一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面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不错的意志。”幻灵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惜，还是太弱了。”他抬手结印，淡金色的印记在眉心亮起，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显然在准备强大的招式。
就在这危急关头，付无名突然扑了上去，断剑带着全部的黑气刺向幻灵的后心。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不惜引动影煞门功法的反噬，只为给张道一争取一线生机。“道一，走！别管我！”
张道一看着付无名被金色的灵力震飞，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向深渊，目眦欲裂。他想起了在青阳城的相遇，想起了黑风谷的并肩作战，想起了玄冰崖的雪中煮酒——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
“啊——！”
张道一发出震耳的咆哮，体内的灵力在极度的愤怒和悲伤中爆发，上品长剑自动护主，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冰蓝色的光幕。丹田处的冰晶开始旋转、碎裂，最后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首冲云霄——那是突破的征兆！在生死关头，他竟然冲破了炼气巅峰的桎梏，踏入了梦寐以求的筑基期！
幻灵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破？”
张道一没有回答，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冰蓝色灵力形成一对巨大的翅膀，上品长剑在他手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筑基期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玄冰诀》的完整版功法运转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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