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书斋后院的灯火亮了一夜。
萧灼华端坐案前，面前摊着长安宫城简图。青鸾侍立一旁，刀锋靠柱警戒，墨离隐在角落阴影里。墨玉盘踞案头，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显得异常焦躁。
“都回来了？”萧灼华看向墨离，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是，主子。”墨离上前一步，“谛听宫内三处暗桩己激活。按吩咐，重点查探十五年前变故前后，宫人与苗疆物品接触，以及刘宏身边内侍。”
他顿了顿，“有发现。刘宏身边首领太监张让，在先萧帅出事前约三个月，曾秘密收受一个宫外送入的木盒。据老尚宫回忆，那盒子材质奇特，非金非木，入手冰凉，盒盖上有类似蛇鳞的奇异纹路。”
“蛇鳞纹？”萧灼华眼神一凝。
“喵呜！”墨玉突然炸毛，发出一声凄厉短叫，背脊高弓，死死盯住房门方向。
书房门无声推开。
一个无相城的“影子”闪入，将一封薄薄的信封放在风霁月常坐的椅子扶手上，对萧灼华微躬，旋即退走。
萧灼华拿起信封，抽出素笺。清峻字迹映入眼帘：
张让，本名张三狗…景和元年濒死为谢崇府管事所救，后净身入宫…得谢崇扶持，步步高升。景和二十三年起任刘宏近身首领太监至今。谢崇宫闱爪牙，以此獠为首。其住所藏暗格，疑存紧要物。此獠与苗疆似有旧怨。慎之。
张让！谢崇的暗桩！皇帝枕边的毒蛇！冤案线索瞬间串联！
寒意刺骨。
“喵—嗷！”墨玉猛地跳下书案，全身炸毛，对着宫城方向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咆哮，疯狂打转。
几乎同时—
“咚！咚！咚—！”
沉重急促的鼓声撕裂了长安黎明的寂静！从宫城方向传来，如同敲在心脏上！紧接着，远处西市、东市方向，混乱的哭喊和惊叫炸开！
“瘟疫！是瘟疫啊——”一个凄厉变调的嘶喊不知从何处传来。
书斋内空气凝固。
刀锋瞬间站首，手按刀柄。墨离身影绷紧。青鸾脸色煞白。
萧灼华捏紧素笺，指节泛白，冲到窗边猛地推开！
冷风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嘈杂涌入。
天色灰蒙，本该苏醒的长安陷入恐慌。
纷乱的奔跑、绝望哭嚎、疯狂嘶吼、器物碎裂声交织。
“谢崇的反击……开始了！”萧灼华声音冰冷。
急促脚步声撞进后院，一个谛听兄弟脸色惨白：“主子！城里爆发怪病！西市先乱！”
“说！”
“发病极快！人先发冷打摆子，接着高热说胡话，身上浮现黑色线纹！力气奇大，见人就咬！被咬抓伤者很快同样！都说是苗疆巫蛊邪术！源头……矛头首指主子您！说您从北境带回不祥，触怒神灵！”
“污蔑！”青鸾声音发颤。
“他狗急跳墙了。”萧灼华声音冰寒，“刺杀不成，就用巫蛊瘟疫！抹黑我，制造混乱，转移视线，清洗碍眼者！”
“报——！”又一个谛听兄弟冲入，惊惶哭腔，“前门被围了！神策军！黑压压一片！弓弩上弦！带队的是右神策军中尉王德彪！喊话让主子束手就擒，否则以妖邪惑众、引发瘟疫、祸乱京畿罪名，格杀勿论！”
“轰！”惊雷炸响！
前院方向，沉重整齐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声、弓弦拉开的嘎吱声、粗暴呵斥、兵刃出鞘声轰然逼近！肃杀压抑的气氛如铁幕压下！
“保护主子！”刀锋暴喝，长刀完全出鞘，寒光刺目，铁塔般挡在萧灼华身前，目光锁死通往前院的月门！
青鸾脸色惨白，眼神决绝，瞬间抽出双匕护在萧灼华另一侧，唇咬得几乎出血。
墨离身影一闪，消失在阴影中。
“喵——”墨玉咆哮到顶点，毛发倒竖，金瞳缩成针尖，死死盯着月门外逼近的死亡之音，小小身躯因愤怒恐惧剧烈颤抖。
萧灼华站在原地。
指尖冰凉，是那张素笺的触感。
“张让”、“谢崇”、“苗疆”如烧红烙铁烫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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