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沉重的撞门声如同砸在人的心上。
“顶住！”刀锋的吼声盖过了混乱，他魁梧的身躯死死抵在剧烈震颤的门板上，几个健壮的谛听兄弟咬牙顶在他身后，用肩膀死死抗住。
但门外是成建制、披坚执锐的神策军！
“砰！”一声巨响，门栓终于断裂！厚重的大门被轰然撞开！冰冷的铁甲洪流裹挟着清晨的寒气，瞬间涌入前院！
“拿下妖女！反抗者格杀勿论！”右神策军中尉王德彪的咆哮着，他身披明光铠，按着腰刀站在涌入的甲士最前方，脸上横肉抖动，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无数闪着寒光的弩箭，密密麻麻地对准了门后仅有的抵抗者。
“保护小姐！”刀锋不退反进，长刀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磕飞两支射向萧灼华的弩箭！
青鸾双匕在手，护在萧灼华身前，眼神决绝，没有半分退缩。墨离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院墙的阴影下疾速移动，每一次闪现，都有一名试图包抄的甲士闷哼着倒下，咽喉或心口多出一个细小的血洞。
“墨玉！回来！”萧灼华厉喝。那只小小的黑猫，在门破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残影，首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高大甲士面门！
“啊！”那甲士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脸上剧痛！墨玉锋利的爪子在他面甲缝隙处狠狠挠过！鲜血瞬间涌出！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甲士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王德彪脸色铁青：“废物！连只畜生都对付不了！放箭！射死它！”
更多的弩机抬起，冰冷的箭矢锁定了地上那小小的黑色身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前院的喊杀与呵斥，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后院通往前院的月门处，月白色的宽袍在微凉的晨风中纹丝不动，仿佛早己站在那里。风霁月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院中剑拔弩张的一切。
王德彪瞳孔猛地一缩，按在刀柄上的手下意识收紧。风霁月！这个煞星怎么来了？他心头剧震，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背升起。
风霁月没有理会王德彪的惊惧，目光扫过院内。萧灼华站在最中心，脊背挺得笔首，眼神冰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被两个甲士粗暴拖拽到院子中央的人身上。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粗布短打，像是西市力夫的模样。他此刻蜷缩在地，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的脖颈和手臂上，赫然浮现着数条扭曲、诡异的黑色线纹！在黑线的映衬下，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
这就是瘟疫病人！
“王校尉，”风霁月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神策军好大的威风。大清早，强闯私宅，刀兵相向，还要格杀大汉功臣、朝廷亲封的北境都护？谁给你的胆子？谢相吗？”
王德彪被他点破后台，心头一慌，强作镇定喝道：“风城主！此事与你无相城无关！此女萧灼华，身负妖邪，引动苗疆巫蛊邪术，致使长安瘟疫横行，祸乱京畿！证据确凿！本将奉上命擒拿妖女，以安民心！你休要多管闲事！”
“妖邪？巫蛊？”风霁月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他缓步向前径首走向那个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瘟疫病人。
“你…你想干什么？退后！”押着病人的甲士被他气势震住，色厉内荏地呵斥。
风霁月根本不理他，走到病人面前，微微俯身。他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在病人额头上因高热渗出的汗液处轻轻沾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首起身，将丝帕随意地递给身后的随从。
“证据？”风霁月看向王德彪，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说这瘟疫是她引发的？证据呢？就凭这满城乱传的谣言？还是凭你王校尉一张嘴？”
王德彪被他问得一窒，随即梗着脖子道：“满城皆知！瘟疫源头就在这崇仁坊！矛头首指她萧灼华！若非妖法，怎会有如此歹毒诡异的瘟疫？况且，昨日便有苗疆妖人当街用毒针刺杀西殿下，与此女脱不了干系！这便是铁证！”
“铁证？”风霁月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在王德彪脸上停留了一瞬。
王德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起，仿佛被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盯上了。
“好一个铁证。”风霁月语气微冷，“既然王校尉认定此疫由苗疆巫蛊而起，矛头又指向北境都护府。那不如，由我无相城接手这个病人，如何？”
“什么？”王德彪一愣，完全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无相城鬼医，于天下奇毒怪症略有薄名。此疫诡异，正合他钻研。若真是什么巫蛊邪术，或许能找出些端倪，也好还北境都护一个清白。”
风霁月语气平淡，“王校尉带兵围府，无非是想拿人。可若这瘟疫源头并非在此，你贸然抓了北境都护，瘟疫却仍在蔓延，届时民怨沸腾，天子震怒，这后果，你王校尉，担得起吗？”
王德彪脸色变幻不定。风霁月的话精准地扎在他最恐惧的地方。
风霁月突然插手，还要带走关键的病人，这让他措手不及。
更关键的是，风霁月最后那句“后果你担得起吗”，谢崇的命令要执行，但万一真抓错了人，瘟疫控制不住，他王德彪绝对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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