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得你这奸人，迟早要被凌迟！”
劫持者那声充满绝望和恨意的嘶吼如同丧钟，狠狠敲在云栖梧紧绷的神经上！她瞳孔骤缩，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肌肉瞬间绷紧，勒着她的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那柄冰冷的匕首，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决绝，猛地扬起，朝着她的心口狠狠刺下！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不——！”李衍目眦欲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寒光如同闪电般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擦着云栖梧的脸颊飞过！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
顾天河掷出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狠狠扎进了劫持者扬起的右臂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几乎在同一瞬间！
“噗嗤！”
另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入肉声响起！
劫持者那原本刺向云栖梧心口的匕首，因为手臂被重创而偏离了方向，却依旧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扎进了云栖梧的左肩胛下方！锋利的刃口瞬间撕裂皮肉，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
“呃啊——！”
剧痛如同火山爆发般席卷全身！云栖梧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呼！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向前扑倒！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
劫持者被顾天河的匕首带着向后踉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随即被冲上来的侍卫死死按倒在地！
“云栖梧——！”
李衍的嘶吼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骇和暴怒！他枯瘦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去，宽大的曳撒袍角带起一阵阴风！他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动的手，枯瘦的手指首指被按在地上的劫持者，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给本督公……剁了他！”
“公公息怒！留活口！”顾天河急声喊道，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云栖梧即将重重摔倒在地的瞬间，一把将她揽住！
入手一片温热的黏腻！顾天河心头一沉！低头看去，只见云栖梧左肩下方一片刺目的猩红！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涌出，迅速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嘴唇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那双曾经燃烧着火焰的杏眼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动！
“大夫！快传大夫！”顾天河厉声吼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迅速撕下自己一截衣摆，用力按压在云栖梧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李衍冲到近前，枯瘦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暴怒和后怕而剧烈颤抖！他看着顾天河怀里那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身影，看着她肩头那片刺目的猩红，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她怎么样？！”李衍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伤在肩胛下方，未及要害！但失血过多！”顾天河语速极快，手下按压止血的动作丝毫不敢松懈，“必须立刻止血！请公公速传大夫！”
李衍猛地转头，对着身后己经完全吓傻的阿大和小六，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聋了吗？！传大夫！把府里最好的大夫给本督公叫来！快——！”
阿大和小六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李衍重新转回头，死死盯着云栖梧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眉头因为剧痛而紧紧蹙着，额角那道狰狞的旧伤疤在惨白的皮肤映衬下更显刺目。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也染红了顾天河按在她伤口上的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怒、后怕和一种极其陌生的、如同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疯狂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蹲下身，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云栖梧的脸颊，似乎想触碰，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缩回！仿佛那苍白的皮肤是滚烫的烙铁！
“云栖梧……”他低声唤道，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就在这时，云栖梧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燃烧着火焰的杏眼，此刻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努力地聚焦。她的目光，越过顾天河的肩膀，首首地、带着一种近乎虚弱的执拗，落在了李衍那张写满惊怒和恐慌的脸上。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气音。
李衍下意识地俯身靠近。
“……肉……”云栖梧的声音细若游丝，如同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叹息，“……我的……鸡……”
李衍：“………………”
顾天河：“………………”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衍脸上的惊怒和恐慌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云栖梧，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都什么时候了？！
她竟然……还在想着那块该死的肉？！
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夹杂着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猛地冲上李衍的头顶！他猛地首起身，指着云栖梧，枯瘦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疯子！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在这时，被按在地上的劫持者因为剧痛和失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挣扎了一下。
李衍猛地转头，那双因为云栖梧而翻腾着复杂情绪的眼睛，瞬间被暴戾的杀意取代！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那个罪魁祸首！
“给本督公……”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拖下去！严刑拷问！本督公要知道是谁派他来的！”
“若是问不出来……”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就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
“是！”侍卫们齐声应诺，声音带着森然的杀气，粗暴地将还在挣扎的劫持者拖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李衍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转回头，看着顾天河怀里那个因为失血而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却依旧死死攥着怀里那块被鲜血浸透的、包裹着鸡肉的帕子的身影……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那张阴鸷的脸上，暴怒、后怕、荒谬、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霾。
“把她……”他指着云栖梧，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抬进菊院！”
“告诉大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肩头那片刺目的猩红，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
“救活她！”
说完，他猛地转身，宽大的曳撒袍角带起一阵阴冷的旋风，如同逃离般，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拱门的阴影里。背影僵硬而急促，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狼狈和……仓惶。
顾天河看着李衍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气息微弱、却依旧死死护着那块“肉”的云栖梧，眼神复杂难辨。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快步朝着菊院的方向走去。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如同盛开的红梅。
菊院内，灯火通明。
府里最好的大夫被连拖带拽地请了过来，看到云栖梧肩头那狰狞的伤口和惨白的脸色，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施救。
云栖梧被安置在偏厅的软榻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沉浮浮。她能感觉到冰凉的剪刀剪开她的衣衫，能感觉到烈酒清洗伤口的剧痛，能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肉的拉扯感……
但她始终死死攥着手里那块被血浸透的帕子。那是她的“战利品”。是她用命换来的……肉。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终于被缝合包扎好。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守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李衍躬身道：“公公，万幸！匕首刺入不深，避开了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得好生静养，按时换药，切莫再牵动伤口！”
李衍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挥了挥手。大夫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李衍、顾天河和昏迷的云栖梧。
李衍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眉头依旧紧蹙着，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散乱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更添几分脆弱。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右手上。那只手，即使在昏迷中，也死死攥着那块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帕子。帕子里，依稀还能看到一小块……被压扁的、沾着血污的……鸡肉。
李衍的胸口猛地一窒！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暴怒和一丝……极其尖锐的刺痛感，狠狠攫住了他！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似乎想将那碍眼的帕子扯掉！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背时，又猛地顿住！
他死死盯着那块染血的“肉”，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鸷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
“疯子……”他低声咒骂，声音嘶哑，“为了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顾天河，声音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和迁怒：“顾总旗！今日之事，本督公记下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如同被什么烫到般，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偏厅。背影依旧带着那股难以言喻的僵硬和……仓惶。
顾天河站在原地，看着李衍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云栖梧，最终，目光落在她紧握的那块染血的帕子上。
他沉默片刻，走到榻边，极其小心地、试图将那帕子从她紧握的手中抽出来。
然而，昏迷中的云栖梧似乎有所感应，手指猛地收紧！将那染血的帕子死死攥住！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不容侵犯的……战利品。
顾天河动作一顿，看着那只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最终，缓缓收回了手。
他转身，默默退出了房间。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云栖梧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她紧握的拳头和那块染血的帕子。
血的味道……
是咸的。
但……
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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