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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夜灼痕与心湖狂澜

小说: 花开半夏微凉时   作者:壹思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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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窗外最后一丝城市霓虹的微光,也隔绝了楼下宴会厅残余的喧嚣。巨大的公主房里,只余一盏床头壁灯散发出昏黄朦胧的光晕,将昂贵的欧式家具投射出扭曲而沉默的影子。空气里残留着昂贵香薰蜡烛燃烧后的淡淡白檀气息,此刻却混合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死寂。

苏半夏蜷缩在床沿冰凉的地毯上。

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银灰色丝绸礼服,像一团被揉皱、丢弃的昂贵废料,胡乱地堆叠在她脚边。昂贵的面料在昏暗中失去了所有光泽,只余下冰冷的触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吊带真丝睡裙,赤着脚,双臂死死地环抱着自己剧烈颤抖的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被暴雨打落巢穴、羽毛尽湿的雏鸟。

冷。

刺骨的冷意从光裸的脚底、从冰凉的木地板、从西面八方钻进她的骨头缝里,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可偏偏,嘴唇上那被碾压、被侵占、被滚烫烙印的触感,却像永不熄灭的野火,在冰冷的皮肤下疯狂地灼烧!

她猛地抬起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尖带着冰凉的颤抖,狠狠地去擦自己的嘴唇!用力地擦!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那沾染上的威士忌的辛辣醇厚、那属于他的、滚烫而陌生的男性气息、那带着薄茧指腹的粗暴触感……将这一切都彻底抹去!擦掉!连同那被撕裂的羞耻和灭顶的恐惧!

细嫩的唇瓣很快被粗糙的指腹磨得生疼,泛起一片刺目的红,甚至渗出了一丝淡淡的血痕,混合着咸涩的泪水。可那灼热的烙印感,却像是刻进了灵魂深处,怎么也擦不掉!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紧咬的牙关,从喉咙深处逸出。她猛地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更汹涌的哭声死死堵住!指甲深深掐进脸颊的肌肤里,带来尖锐的刺痛。不能哭出声!不能!隔墙有耳!这华丽的牢笼里,每一寸空气都可能泄露她的崩溃!

可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落在环抱着膝盖的手臂上,洇湿了真丝睡裙单薄的布料。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牙齿咯咯作响,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那灭顶的恐惧和……那被她深埋心底、此刻却被骤然撕裂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最隐秘的渴望。

舅舅!

顾西城!

那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混乱不堪的大脑!

八年!

整整八年!

从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被带进这座冰冷华丽的宫殿,第一次看到那个如同雪山之巅般遥不可及的男人开始,“舅舅”这个称呼,就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灯塔,也是唯一的囚笼。

她依赖他给予的庇护,像藤蔓依附参天巨树,汲取着那强大羽翼下稀薄的温暖和安全。她仰望他,仰望他冷峻的侧脸,仰望他掌控一切的气场,仰望他偶尔从冰山缝隙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一碗沉默的汤,一杯放在书桌上的热牛奶,一句对圣心孤儿院教学质量的认可……

那份孺慕,是什么时候悄然变质的?

是在他书房外,透过门缝窥见他专注工作时冷硬侧颜的心跳加速?

是在每一次他目光扫过她时,那既期待又恐惧的复杂战栗?

还是在那杯沉默的热牛奶氤氲的香气里,心底悄然滋生出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依恋与渴望?

那渴望,是藤蔓深处疯长的毒刺!带着禁忌的剧毒,日夜啃噬着她的理智,缠绕着她的梦境!她筑起高墙,用“舅舅”二字死死封印,用温顺安静的外表层层伪装!她以为藏得很好,藏得足够深,深到连自己都可以欺骗!

可那个吻……

那个带着威士忌灼烫、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带着毁灭般力量的吻!

像一道撕裂夜空的惊雷,将她小心翼翼构筑的心防瞬间劈得粉碎!将她深埋心底、见不得光的痴恋,血淋淋地、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暴露在他滚烫的唇舌之下!暴露在……她自己都无法面对的、崩坏的深渊面前!

“乖,闭眼。”

那低沉沙哑、带着蛊惑的命令,此刻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疯狂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战栗!

他把她当成了谁?

一个可以随意亲吻、狎昵对待的女人?

一个……可以被他掌控、被他享用的玩物?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灼烧的嘴唇带来的悸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睡裙,黏腻地贴在冰凉的皮肤上。

她用力将脸埋进膝盖,蜷缩的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起伏。真丝睡裙的布料被泪水浸透,贴在脸上,带来一片冰冷的湿意。地毯上昂贵的手工地毯花纹,在模糊的泪眼中扭曲变形。

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

明天怎么办?

她该怎么面对他?

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称呼?继续叫他“舅舅”吗?在他那样……那样对待她之后?!

那个吻,像一枚投入死寂心湖的巨石,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的、足以将她彻底吞噬的海啸!是情劫的开端,是毁灭的引信!它点燃了深埋八年的禁忌藤蔓,让那些被她死死压抑的痴恋、渴望、绝望和恐惧,如同被封印的妖魔,瞬间挣脱了束缚,在她心底疯狂地嘶吼、冲撞、燃烧!

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在昏黄的壁灯光线下苍白如纸,眼底是惊涛骇浪般的混乱与破碎。目光茫然地扫过这间奢华到极致的房间——巨大的公主床,精致的梳妆台,角落里那只永远带着憨厚笑容的泰迪熊……这一切,都是他给予的庇护,也是他亲手打造的华丽牢笼。

而此刻,这座牢笼,因为那个失控的吻,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令人窒息。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心湖深处,名为禁忌的藤蔓,己然在灼烫的吻痕与冰冷的泪水中,开始了它疯狂而绝望的疯长。苏半夏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席卷全身的寒冷与即将到来的、更加汹涌的风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她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个吻,是烙印,是深渊,是她沉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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