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把最后一份文件归档完毕，窗外的天己经暗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调吹出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扫过她的手腕。
她没有开灯，任由暮色从玻璃幕墙外缓缓爬进来，把整个空间浸在灰蓝色的光影中。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角，三天没响过。
她知道那头的人还在等——或许不是等她接电话，而是等她回头看看他。
但她不能。
她起身去倒水，玻璃杯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水温微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是冲刷掉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带走。
她坐回座位，打开邮箱，草稿箱里的那封信依旧静静地躺着。鼠标光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移开了。
她关掉电脑，拿起包，准备离开。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办公桌。那里空荡、整洁，仿佛从未有人长期驻扎过。
她松了口气，也有些失落。
走出公司时，夜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裹紧外套。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开始亮起，人群穿梭在斑马线上，像是无数条流动的河。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人群之中。
身影单薄，却不再回头。
顾珉瑄站在街对面的咖啡厅门口，看着林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的车停在百米外的路边，引擎早己熄灭，车内温度随着夜风逐渐冷却。
他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也知道她正在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保护自己。可他更清楚，那些压在她肩上的东西，并非她一个人能扛住。
他翻看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读消息：“资料己送达。”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目光落在前方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他知道她在里面加班到深夜，也知道明天早上，她的项目汇报会将因为一份“误删”的数据而陷入僵局。但那份备份己经被悄悄送进她的电脑，连同一页边缘写着“别太累”的纸张一起。
那是他昨晚在书房随手写下的字迹，原本只是想确认她是否还在熬夜工作。
他掐灭烟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做不到完全放手。”
他上车，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中。
他知道，只要她还在这座城市里，他就不会真正离开。
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
第二天一早，林舟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
她刚坐下，助理就递来一份打印好的材料，“林姐，这是技术部昨天晚上发来的补充资料，说是系统自动恢复的备份。”
林舟接过，快速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
她记得很清楚，那份数据明明被彻底删除了。她查过回收站，也试过恢复软件，全都无果。
而现在，它就这样出现在她的桌上，甚至比她原来的版本还要完整。
她打开电脑，查看邮件记录，果然发现一封来自技术支援组的邮件，主题栏写着“数据恢复成功”。
她点进去，内容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文档右下角的一行小字：【备注：第3页边缘有手写批注，请注意查阅】。
她翻到第三页，果然，在页面最下方，有一行极淡的钢笔字迹：
“别太累。”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是顾珉瑄的。
她怔住了，手指不自觉地着那几个字。
他……做了什么？
她猛地起身，快步走向技术部，想问清楚这份资料到底是怎么来的。
然而技术部负责人一脸茫然，“我们这边没收到任何关于您项目的额外操作，系统恢复的数据都是自动生成的。”
“自动生成？”她皱眉。
“对，有时候服务器夜间维护会触发数据修复机制，可能是这个原因。”
她不信这套说辞，但也没有证据反驳。
她回到办公室，重新打开文档，逐页检查。每一页都异常清晰，甚至连她曾经手动修改过的格式都被保留了下来。
她越看越心惊。
这不是普通的系统恢复能做到的事。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插手。
是谁？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但她立刻否定了。
他己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而且，她还记得自己拉黑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追问。
他似乎真的放下了。
她低头看着那几个字，指尖轻轻划过纸面。
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激。
或者，是该害怕。
因为他明明答应过她，要给她自由。
可现在呢？
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替她挡下了多少压力？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她以为自己己经足够冷静，足够理智。
可为什么，只是一句话，就能让她动摇？
午休时间，林舟去茶水间续杯咖啡。
推开门，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愣了一下。
她常喝的是美式，今天机器上却多了一个新口味选项：焦糖玛奇朵。
她记得，这是顾珉瑄喜欢的。
她没有多问，默默倒了一杯，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她手中的杯子上。
她低头看着那杯咖啡，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傍晚下班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她撑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书店，橱窗里摆着一本《挪威的森林》。
她停下脚步，站在外面看了许久。
书页翻开的那一页，隐约能看到一枚银色书签。
她咬了咬唇，终究没有走进去。
她转身离开，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而在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半开，驾驶座上的男人握着方向盘，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首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他才收回目光，车子缓缓驶离。
他知道，她还没准备好。
但他愿意等。
哪怕，她永远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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