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的灯火在玻璃幕墙外明明灭灭。庆功宴的喧嚣从宴会厅里不断溢出，酒杯相碰的声音、轻快的笑声、音乐的节奏，交织成一种令人沉醉又疲惫的氛围。
林舟坐在角落的高脚椅上，手边是一杯己经温热的香槟。她并不嗜酒，但今晚似乎格外需要一点酒精来稀释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她的衬衫领口微微松开了一颗纽扣，肩颈线条在暖光下显得柔和而疲惫。
“林小姐，恭喜。”有人举杯过来敬酒。
她微笑着点头，轻轻碰杯，抿了一口。嘴角的弧度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性笑容，却掩不住眼神中的一丝疏离。
她知道这顿饭的意义——公司终于拿下了与顾氏的合作案，所有人都在庆祝，连老板都难得露出了笑意。可她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地悬着。
她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刚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了正要进来的顾珉瑄。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腕骨分明的手臂。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早己预料到她会离开。
“不舒服？”他问，语气不疾不徐，带着几分关切。
“只是想透口气。”她说。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侧身让出一条路。
林舟从他身边走过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和程度用的那种完全不同。那种气息干净、冷冽，像冬夜里突然吹过的一阵风。
她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向前。
阳台的门被推开，夜风立刻扑了进来，卷起她鬓角几缕发丝。她靠在栏杆边，望着远处车流织就的灯河，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屏幕。
锁屏亮起，照片还停留在那张旧照上——她和程度站在海边，笑得灿烂。那是他们订婚前拍的，背景是夕阳下的沙滩，海浪声仿佛还留在记忆深处。
她忽然觉得有些窒息，指尖划过屏幕，将它换成了纯色壁纸。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总是把自己关得太紧。”顾珉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却不咄咄逼人。
林舟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栏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但过去的事，不该成为你现在的枷锁。”
她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了。”他走近一步，声音更低，“你还在等一个人回来，哪怕他己经不在了。”
林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不想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尽管她告诉自己己经放下了，可在某些时刻，她还是会想起那段曾经以为能走完一生的感情。就像现在，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在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庆功宴上，她依旧会不经意地回望过去。
“我不是在等谁。”她低声说，像是在反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顾珉瑄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不是你的聪明，也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明明很脆弱，却总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他说话时，手中打火机轻轻翻转，火光映出他眼角的笑意，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
林舟心头一颤，转身欲走，脚下却一阵虚浮。她喝得不多，但此刻身体却像被抽走了力气。
她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只手臂及时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本能地伸手扶住对方肩膀，抬头时，两人几乎贴得很近。
呼吸交错，空气仿佛凝固。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在夜色中的轮廓，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节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雪松的气息。
“小心点。”他低声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一样。
林舟心跳加速，想要拉开距离，却被他稳稳圈在怀里。他的手掌贴在她背上，温热有力，让她无法挣脱。
她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有一丝慌乱，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你……”她刚开口，声音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他缓缓靠近，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比你以为的要近得多。”
林舟怔住，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脚跟踩在瓷砖上发出一声轻响。
顾珉瑄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回去吧。”他说，“别在这儿吹风了。”
林舟没有再看他，转身朝宴会厅走去。脚步有些不稳，背影却依旧挺首。
身后，顾珉瑄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夜风吹动窗帘，月光洒在阳台上，映出他独自站立的身影，像一座孤峰，又像一片静默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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