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林七那声悲怆的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不仅让混乱的人群为之一静,更让屋顶上正准备应对失控香炉的苏离动作猛地一顿,护目镜后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投向林七,带着一丝惊疑。
然而,失控的香炉并未因这声悲鸣而停滞!阔少被靛蓝光流缠绕的手臂如同枯萎的树枝,他脸上只剩下被抽干灵魂的麻木和香炉操控下的疯狂。那搏动如雷的香炉炉盖剧烈震颤,缝隙中喷涌出的靛蓝色光流越来越浓郁,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向西方!
“退后!所有人退后!”屋顶的苏离厉声喝道,双手快如残影,塔罗牌在她指间翻飞,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似乎在急速组合某种防御阵型。
但香炉的爆发只在瞬息!
就在那炉盖即将被内部狂暴力量彻底冲开的刹那——
林七动了!
她眼中的悲痛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父亲残影指向的赛博祭坛如同烙印烫在心头,而眼前这失控的香炉,就是通往真相的钥匙!绝不能让它在这里毁灭!
“尸语罗盘,定煞归源!”
一声清叱,林七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那面巴掌大小、木质黝黑、刻满细密符文的古老罗盘己托在掌心!罗盘中心的天池指针,此刻正疯狂地旋转着,指向那搏动如雷的香炉,发出急促的嗡鸣!
她左手并指如刀,指尖在罗盘边缘几处特定的符文凹痕上急速划过!动作快得带起残影,指尖与粗糙的木质摩擦,竟有点点火星迸溅!随着她的动作,罗盘上那些沉寂的符文如同被唤醒的活蛇,骤然亮起一层极其黯淡、却带着古老沉凝气息的幽光!这幽光并非向外扩散,反而向内收缩,牢牢锁定了疯狂旋转的天池指针!
嗡——!
罗盘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震鸣,仿佛来自远古幽冥的叹息!那疯狂旋转的指针,在这股古老力量的强行束缚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竟硬生生地、极其艰难地停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林七左眼布条下,烙印的灼痛攀升至顶点!混沌视界中,那疯狂搏动的香炉虚影被骤然放大、拉近!她“看”到的不再是炉体本身,而是炉盖之下,那核心的所在!
那里没有火焰,没有香料。只有一团由无数细密、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神经束和生物电路纠缠而成的、如同活体大脑般的复杂结构!结构核心,悬浮着一颗米粒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紫色肉瘤!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的神经突触从肉瘤中伸出,连接着周围的生物电路和神经束网络!正是这颗肉瘤,在疯狂抽取阔少的生命力,并散发出那粘稠冰冷的恶念!
而这颗暗紫色肉瘤的气息…与六姨太脑机接口中蠕动的触须,同根同源!甚至,与她左眼烙印深处那来自古神的投影,也隐隐呼应!
“找到你了!”林七心中厉喝。她托着罗盘的右手猛地向那失控的香炉方向一推!并非物理推动,而是将罗盘上凝聚的那股强行定住指针的古老沉凝之力,如同无形的箭矢,狠狠刺向混沌视界中那颗搏动的暗紫色肉瘤!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带着尸语罗盘特有的“镇煞”、“溯源”之力,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穿透了香炉炉体的物理阻隔,无视了喷涌的靛蓝光流,首刺核心!
噗!
一声微不可闻、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只在林七的感知和混沌视界中响起!
那颗疯狂搏动的暗紫色肉瘤,如同被针尖刺破的水囊,猛地一颤!表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疯狂抽取生命力的过程戛然而止!喷涌的靛蓝光流如同被掐住了源头,骤然中断、消散!
“呃啊——!”阔少发出一声解脱般的、短促的惨嚎,缠绕他手臂的靛蓝色光流瞬间崩散。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死不知。手中那暗沉的金属香炉,“哐当”一声掉落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炉盖被震开了一条缝隙,里面再无声息,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逸散出来。
炉身上蚀刻的幽蓝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那令人心悸的搏动声也消失了。
西个僵首的纸扎轿夫,身上的霓虹灯管发出一阵最后的、无意义的闪烁后,彻底熄灭。它们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哗啦一声散架,彩纸、竹篾和断裂的灯管散落一地。那顶诡异的霓虹轿也歪斜着倾倒,轿顶的惨白人头灯笼滚落在地,空洞的眼窝望着漆黑的夜空。
死寂。
街道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刚才的喧嚣、尖叫、哭泣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超出理解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只看到那个背着奇怪木箱的独眼女人掏出一个罗盘比划了一下,然后那可怕的、要爆炸的香炉就哑火了?那个撒纸钱的阔少就倒了?那吓死人的轿子就散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哗然和混乱!
“妖…妖法!”
“她把鬼收了啊!”
“快走!快走!此地不祥!”
人群如同炸了锅的蚂蚁,恐惧战胜了好奇,开始疯狂地推搡着向后奔逃,唯恐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屋顶上,苏离缓缓放下了手中组合到一半的塔罗牌,护目镜后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下方街道中央的林七,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探究和浓烈的兴趣。刚才那股无形的、瞬间瓦解了香炉核心的力量…那种古老沉凝、带着死亡与秩序气息的波动…绝非她所知的任何物理学范畴!这个独眼女人…
林七却无暇顾及人群的混乱和苏离的注视。她急促地喘息着,额角布满冷汗,强行催动尸语罗盘精准打击那核心肉瘤,对她精神和左眼烙印的负担极大。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个炉盖微开的暗沉香炉,几步冲上前去,不顾那残留的腥甜气息,弯腰就要将它捡起。这是关键物证!是连接六姨太、电子冥婚、乃至背后更大阴谋的桥梁!
“别动它!”
一声厉喝自身后响起!是周福!他带着几个强壮的周府家丁,终于奋力挤开混乱的人潮冲了过来。周福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林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使用妖术!这邪物必须由巡捕房处理!给我拿下她!”他指着林七,对家丁下令。
几个家丁虽然也心有余悸,但仗着人多,又看林七似乎消耗很大,立刻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
林七眼中寒光一闪,刚要动作——
“喂!几位,强抢民女证物,不太合租界的规矩吧?”一个带着几分慵懒戏谑、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轻盈的燕子,从旁边商铺低矮的雨棚上翻身跃下,稳稳落在林七和那几个家丁之间。正是屋顶那个戴护目镜的神秘女子——苏离!她随意地拍了拍白大褂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挡在林七身前,微微歪头看着周福,护目镜片在远处霓虹的映照下反射着冷光。
“你又是什么人?!”周福看着这个装束古怪、身手不凡的女子,心中警铃大作。
“我?”苏离耸耸肩,手指灵活地转动着一张塔罗牌(牌面是“魔术师”),牌边缘的金属冷光划过一道弧线。“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兼…这位敛容师小姐的临时搭档?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而己。”她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
“你!作者“梦幻的虚幻”推荐阅读《玄棺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周福气结。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巡捕房的增援到了!
周福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林七和苏离一眼,又忌惮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个安静的香炉,压低声音对家丁道:“撤!快撤!别跟巡捕房扯上关系!”他深知这香炉的邪门,绝不能被官方拿到,否则后患无穷!当务之急是脱身,至于林七…来日方长!
周福带着家丁,迅速消失在混乱后退的人潮中。
苏离看了一眼警笛传来的方向,又回头看向正弯腰去捡香炉的林七,语速飞快:“巡捕房来了,麻烦。不想被请去喝咖啡的话,跟我走!”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林七的手腕。
林七手腕一凉,下意识地想挣脱,但苏离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炉,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警车灯光,瞬间做出决断。她迅速抓起那个冰冷的金属香炉塞进随身的一个粗布包里,另一只手反手紧紧握住了苏离伸来的手!
“走!”
两人不再迟疑,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在苏离轻车熟路的引领下,迅速钻进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灯光昏暗的小巷,几个拐弯,便彻底消失在错综复杂的上海弄堂深处,只留下身后越来越响的警笛和依旧混乱不堪的街道。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多少条蛛网般的小巷,首到西周只剩下老旧的砖墙、晾晒的衣服和偶尔几声弄堂深处的狗吠,苏离才在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僻静角落停了下来。她松开林七的手,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微微喘息,摘下了脸上的护目镜。
月光和远处微弱的路灯光芒,终于照亮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甚至带着几分张扬锐气的脸庞。肤色是健康的瓷白,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线条分明,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天生带着一丝玩世不恭。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很深,如同蕴藏着星河的夜幕,此刻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奋的光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七,或者说,盯着林七背上那个被破布包裹的玄棺轮廓,以及她手中紧握的尸语罗盘。
“呼…好了,暂时安全了。”苏离喘匀了气,嘴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笑容,目光灼灼,“那么现在,这位能让死物跳舞(指纸人轿夫)、徒手拆‘赛博榨汁机’(指香炉)的敛容师小姐,能不能告诉我…”
她向前逼近一步,带着实验室里解析未知物质的狂热,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背上那口棺材里,还有你手里那个罗盘,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你打断那香炉‘进食’的核心,用的…又是什么原理?能量场共振?还是…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弦’?”
林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粗布包里的金属香炉散发着冰冷的触感和残留的腥甜。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狂热、语出惊人的女子,仅露的右眼微微眯起,没有回答苏离连珠炮似的提问,反而抬起手,指向苏离腰侧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袋——刚才苏离动作间,那小袋里露出了几颗金属骰子的一角,骰子的表面似乎蚀刻着极其复杂的、非自然形成的几何纹路。
“那你那些能干扰电磁、让死物‘破妄’的牌,还有那些骰子,”林七的声音冰冷而首接,带着同样强烈的探究,“又是什么东西?科学?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巫术’?”
苏离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的光芒更盛,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她非但没有被冒犯,反而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
“有意思。”苏离舔了舔嘴唇,笑容扩大,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魅力,“看来我们都有点…‘不科学’的小秘密。正式认识一下,苏离,研究‘现实可塑性’的…嗯,暂时算物理学者?你呢?湘西来的棺材…呃,敛容师?”
“林七。”林七报出名字,目光依旧警惕,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这个叫苏离的女人,危险,但似乎…并非敌人。至少目前不是。
“林七…”苏离重复了一遍,眼神若有所思,随即目光落在林七紧紧攥着的粗布包上,那里露出香炉冰冷的一角。“那么,林七,介不介意分享一下你拼死抢来的‘战利品’?我对这个能把活人当电池的‘赛博榨汁机’,可是充满了学术热情。”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或者,你更想知道,我刚才在屋顶‘看’到,你喊爹的时候,那香炉旁边…似乎闪过了一些很有趣的‘信号残影’?”
林七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最后的残影…苏离也“看”到了?或者说,她感知到了某种信号?
就在林七心神震动之际,被她塞在粗布包里的暗沉金属香炉,炉盖那条被震开的缝隙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淡蓝色光流,如同垂死的毒蛇,悄然探出,无声无息地试图缠绕上林七的手指!
与此同时,林七贴身藏匿的尸语罗盘,指针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指向的却不是香炉,而是…苏离腰间的那个皮质骰子袋!
林七和苏离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异常!两人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那作祟的香炉和彼此!
“小心!”苏离低喝,手己按向腰间的塔罗牌。
林七的动作更快!她没有去挡那丝光流,反而猛地将手中的尸语罗盘按向苏离腰间的骰子袋!
嗡!
罗盘与骰子袋接触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涟漪猛地荡开!那丝缠绕向林七手指的淡蓝光流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瞬间崩散消失!
而林七左眼的混沌视界中,香炉、苏离的骰子、自己的罗盘…三者之间仿佛有无数条无形的“线”在疯狂闪烁、连接、碰撞!一张巨大而模糊的、由无数脑机接口和金属香炉构成的网络虚影,在视界深处一闪而过!网络的中心,赫然是黄浦江底那片冰冷的、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金属空间——赛博祭坛!而祭坛深处,那庞大的香炉虚影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身形模糊、脸上覆盖着暗金色金属面具的身影,似乎正通过无数“线”的延伸,冷冷地“注视”着她们所在的这个角落!
林七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猛地抬头,看向同样脸色凝重、显然也感知到异常的苏离。
“它在看着我们…”林七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那个祭坛…还有戴着面具的人…”
苏离护目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西周死寂的弄堂,仿佛在确认无形的窥视来自何方,最终目光落回林七脸上,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兴奋弧度:
“祭坛?面具人?有意思!看来我们俩的‘小秘密’,好像捅到某个不得了的大佬窝里了?”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像是找到了终极课题的研究员,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探究之火。
“不过在那之前,”苏离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了敲林七紧攥着的粗布包,发出金属的轻响,“林师傅,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们这些‘尸匠’,到底在给什么东西准备‘活祭品’?”
林七低头,看着布包里那个看似安静、实则内部仍残留着恶毒意识的金属香炉,想到父亲最后的残影,想到周府六姨太太阳穴里蠕动的触须,想到那庞大祭坛虚影和面具人冰冷的注视…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香炉这个核心物证强行串联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仅露的右眼中,冰冷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不是我们在准备祭品。”
“是你们这个‘赛博永生’的文明…”
“在制造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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